我泪眼婆娑往走廊尽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我妈。
我妈阴沉着脸几步走近，刚才她来的路上我就给她发了消息。
如今看她的神色，我就知道她也猜到了真相。
可是她的态度让我极其震惊。
“......你说什么？不能报警？！”
我妈眼眶也发红，随后蹲下身子扶起我。
“小然！不能报警啊，虽然他、他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现在整个家都是靠着他的，你要是报警了，我们怎么生活？”
我惊愕至极看着她，颤抖着手指着抢救室。
“欣欣不是你外孙女吗？他害了你外孙女啊！那个畜生！你是疯了吗？！”
我妈流下眼泪，却仍旧摇了摇头，继续卖惨。
“秦然！我都已经快七十了，还能有几个年头？你信我，把赵磊送进去没有任何好处！”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嗓音极其颤抖应声。
“我......我也可以养你啊？我也可以出去工作，我、我也能养得起你啊！”
我妈却不知道想到什么，或者是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臃肿手腕上那枚翠绿的桌子，当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那点工资能干什么？维持不了我的生活！都不如人家赵磊的零头！”
我一把松开她，仓皇后退几步，狠狠搓了自己的脸一把才开口。
“可是、可是赵磊他杀了人！他犯了法！”
我妈表情确实沉痛，可仔细一看，似乎并没有剧烈的伤感。
我禁不住想起当初刚生欣欣时，她嘴里那句赔钱货，现在听着她的各种理由，只觉得浑身血都要凉了。
这个家里，竟然全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只有我一个，是真的爱着欣欣。
我妈看着我崩溃的神色，叹了口气上前劝道。
“家里没有了赵磊，会家破人亡的啊！你以为你报警就有用？江城这个地界可是姓赵！”
她一边说，一边压低了嗓音。
“赵磊权势滔天，你报警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你？最后不一定有结果不说，还会害了你和我！”
我侧头看着她，许久才脸色苍白沙哑着嗓子开口。
“是吗？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妈看着我，以为我终于被她劝动了，苦口婆心继续说。
“不如忍一时，到时候再给他生个儿子，本来赵家就看不上这个女孩吧？你只有生个儿子，才能站稳脚跟！”
不等她说完，我一把就推开了她，咬牙开口。
“跟这个畜生再生个孩子？那还不如让我去死！我一定要报警！”
我妈睁大眼睛看着我，随后倏然大喊大叫起来。
“你是要逼死你妈吗？！没有赵磊我怎么生活？！你总得想想我的啊！”
看着她以死相逼的模样，我沉默下来。
经过我们两个这么一闹，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医生护士。
我妈看我不说话了，又威胁护士医生。
“你们也不许报警！知道我女婿姓什么吗？赵氏集团的赵！你们要是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
“你......你这人怎么回事？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有人义愤填膺，却被旁边人拉住。
“小周！冷静点！知道赵氏吗？！那可是黑白两道都吃的大企业，你多少条命能跟他们斗啊？”
这话一出，其他医生护士纷纷附和。
那个小大夫也只能偃旗息鼓。
看着所有人事不关己的模样，我踉跄后退了几步一声不吭，最后麻木帮着女儿联系火葬场，安排后事。
“你也别太难过了......要我说这件事赵磊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我妈这时开始献殷勤，帮着我忙前忙后，期间仍不断灌输这件事其实并没那么大的荒谬思想。
自始至终，我都没搭理她。
开死亡证明时，工作人员问我死亡原因。
我看着医院的出具，扯了扯嘴角，嗓音极其沙哑。
“意外离世。”
看着焚烧炉里的女儿，我再一次情绪失控，哭得几近崩溃
我最后抱着女儿骨灰坛沉默回家，一路上，我想着她平常张嘴叫我妈妈的样子，安详地窝在我怀里的模样，又近而想到她是有多无助痛苦的被割下腿肉，她在临死前，是否有怪过我？
看着家中女儿的小小照片，我再次伤心至极。
她还那么小，怎么就能面对这种残忍的事？
甚至她还不会走路，一句妈妈都没能叫出口。
我的欣欣......
天色渐暗，一片黑暗中，家门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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