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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画舫与凌云所在的画舫相距不过丈许，水面倒映着两船的影子，在烟雨朦胧中微微晃动。船头那戴斗笠的老者缓缓抬起头，斗笠边缘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

“凌云公子，久仰。”老者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老夫万宝阁扬州分舵执事，奉阁主之命，前来交易。”

凌云端坐不动，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阁下既为执事，不知能否做主？我要的是万宝阁阁主亲自前来，而非一个分舵执事。”

老者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带着几分诡异：“凌云公子年纪轻轻，架子倒是不小。阁主日理万机，岂会为一柄剑轻易现身？不过公子放心，老夫带来的诚意，足以匹配沉渊剑的价值。”他拍了拍手，身后立刻有两名黑衣人抬着一个沉重的箱子上前，放在船头。

箱子打开，里面竟是满满一箱金元宝，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周围隐约传来几声抽气声，显然是隐藏在暗处的人被这箱黄金所震撼。

“这是五十万两黄金，”老者缓缓道，“足够买下半个扬州城。公子若肯交出沉渊剑，这些黄金便是你的了。”

柳如烟心中微动，看向凌云。五十万两黄金，确实是一笔天文数字，足以让人动心。但她知道，凌云绝不会为了黄金而出卖沉渊剑。

果然，凌云淡淡一笑：“执事说笑了。沉渊剑是剑圣遗物，岂是黄金能够衡量的？我要见阁主，否则，交易作罢。”

老者的声音冷了下来：“公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只是想确认阁主的诚意。”凌云站起身，手按在桌上的锦盒上，“若是阁主连面都不敢露，我又怎能相信你们不会事后反悔？”

老者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好，老夫可以给公子一个机会。但阁主身份尊贵，不便在此现身，公子若有诚意，可随老夫前往万宝阁总舵，阁主自会与你相见。”

“休想！”柳如烟立刻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设下陷阱？”

老者看向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小姑娘，这里没你的事。”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凌云挡在柳如烟身前，沉声道，“要么阁主现身，要么交易取消。”

“看来，今日是谈不拢了。”老者缓缓抬起手，放在斗笠上，“既然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处是一个空洞的疤痕，赫然是落马坡逃脱的灰袍老者！

“是你！”凌云与柳如烟皆是一惊。

“没想到吧？”老者狞笑道，“落马坡让你侥幸逃脱，今日，我看你还往哪跑！”他猛地一挥手，“动手！”

黑色画舫上的黑衣人瞬间暴起，纷纷拔出武器，向凌云的画舫扑来。同时，周围的水面上突然冒出数十个头戴水靠的黑衣人，手持短刀，从水下偷袭。

“果然有埋伏！”凌云低喝一声，掀开锦盒，沉渊剑入手，青光暴涨。他一剑挥出，剑气如匹练般横扫，将最先扑上船的几名黑衣人斩落水中。

柳如烟也拔剑出鞘，青风剑化作一道青影，护住画舫另一侧，剑光闪烁间，逼退了水下偷袭的黑衣人。

“杀了他们，夺剑！”独眼老者嘶吼着，亲自提刀扑了上来。他的刀法狠辣刁钻，刀风带着一股腥气，显然淬了剧毒。

凌云挥剑格挡，沉渊剑与短刀相交，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独眼老者的力气极大，震得凌云手臂发麻。但凌云的剑法愈发纯熟，沉渊剑时而刚猛如雷霆，时而灵动如流水，渐渐将独眼老者压制在下风。

就在此时，岸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百名手持弓箭的官差冲了出来，将瘦西湖沿岸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面容威严，正是扬州知府李大人。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瘦西湖上械斗，当我扬州府衙是摆设吗？”李大人厉声喝道，“所有人都给我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黑衣人见状，皆是一愣。独眼老者更是又惊又怒：“官府的人怎么会来？”

凌云也是有些意外，他并未通知官府。难道是苏轻晚的安排？

就在众人分神之际，异变陡生！

从独眼老者身后的船舱里，突然飞出一道黑影，速度快如鬼魅，直扑凌云怀中的沉渊剑。这道黑影周身笼罩着一股浓郁的黑气，让人看不清样貌，只觉得一股阴森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小心！”柳如烟惊呼，青风剑急刺黑影后心。

但那黑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形微微一侧，避开了青风剑，同时一只枯瘦的手已经抓住了沉渊剑的剑鞘。

“嘿嘿……沉渊剑，终究是我的。”黑影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凌云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沉渊剑险些被夺。他心中大骇，这黑影的实力，竟比血屠还要恐怖！他急忙运起全身剑气，沉渊剑猛地向后一拉。

“轰！”

两股巨力相撞，凌云被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那黑影也被震得身形一晃，抓着剑鞘的手松了开来。

“是你！”黑影看清凌云的脸，忽然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叶孤城的孽种！”

凌云心中一震，叶孤城的孽种？难道这人认识叶孤城？

就在此时，岸边的李大人忽然大喊：“保护凌云公子！拿下黑衣人！”

官差们纷纷射箭，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黑色画舫。独眼老者和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射倒了一片。

黑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了一眼凌云手中的沉渊剑，又看了看岸边的官差，咬牙道：“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下次，定取你狗命！”说罢，他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湖底。

独眼老者见首领逃走，又被官差围攻，知道大势已去，也想跳水逃跑，却被凌云一剑斩断了双腿，惨叫着倒在船上，被随后上船的官差擒获。

剩余的黑衣人或被斩杀，或被擒获，一场混战很快便平息下来。

李大人带着几名官差登上画舫，对着凌云拱手道：“凌云公子，让你受惊了。下官接到线报，说万宝阁的人要在此地抢夺宝物，故此前来护驾。”

凌云看着李大人，心中充满了疑惑：“李大人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李大人笑道：“是烟雨楼的苏楼主派人通知下官的。苏楼主说，公子是江湖正义之士，若有危难，官府理应相助。”

凌云这才明白，原来是苏轻晚安排的。他心中感激，对李大人道：“多谢李大人出手相助。”

“公子客气了。”李大人道，“这些黑衣人下官会带回府衙严加审讯，定能查出幕后主使。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凌云点了点头：“有劳李大人了。”

李大人带着官差押着俘虏离开，瘦西湖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柳长风从船舱内走出，看着凌云，担忧道：“你没事吧？”

凌云摇了摇头，想起刚才黑影的话，眉头紧锁：“我没事。只是刚才那个黑影，好像认识叶孤城，还说我是叶孤城的孽种……”

柳如烟也道：“那人的实力深不可测，比血屠还要厉害，恐怕就是万宝阁的阁主。”

“很有可能。”凌云道，“他身上的气息，与血影教有些相似，但更加阴森。或许，他与血影教也有关系。”

“不管他是谁，这次没能抓住他，终究是个隐患。”柳长风沉声道，“而且他似乎对你的身世有所了解，我们得尽快查明真相。”

凌云握紧了沉渊剑，指尖的暖意似乎变得有些灼热。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世，或许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画舫缓缓靠岸，苏轻晚带着几名侍女早已等候在岸边。

“凌云公子，没事吧？”苏轻晚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

“多谢苏楼主出手相助，否则今日后果不堪设想。”凌云真心实意地说道。

苏轻晚微微一笑：“举手之劳而已。倒是那个黑影，实力不弱，公子日后可要多加小心。”

“我会的。”凌云道，“不知苏楼主是否知道那黑影的来历？”

苏轻晚摇了摇头：“万宝阁阁主向来神秘，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我曾听说，他修炼的是一种邪功，需要吸收活人精血才能精进，手段极其残忍。”

凌云心中一凛，难怪那黑影身上的气息如此阴森。

“看来，江湖又要不太平了。”柳长风感叹道。

苏轻晚看向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凌云公子，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凌云知道她指的是切磋之事，点头道：“自然不会忘记。等此事平息，我定当向苏楼主讨教。”

“好，我等着。”苏轻晚笑了笑，带着侍女转身离去。

回到柳家老宅，凌云将独眼老者交给李大人审讯，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万宝阁阁主的信息。然而，没过多久，李大人便派人传来消息，说独眼老者在狱中自尽了，临死前什么都没说。

“看来，万宝阁的人行事果然狠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柳如烟气愤道。

凌云沉默不语，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烟雨，心中思绪万千。万宝阁阁主的身份、自己与叶孤城的关系、血影教的余党……一个个谜团缠绕在他心头，让他感到一阵沉重。

“别想太多了。”柳如烟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凌云转头看向柳如烟，她的眼中带着坚定和温柔，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起面对。”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老爷，公子，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自称是‘天道盟’的人，说要见凌云公子，口气十分不善！”

“天道盟？”凌云与柳长风对视一眼，皆是眉头紧锁。这天道盟是江湖上最大的名门正派联盟，向来以名门自居，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风雨，似乎比想象中来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