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寒夕便在一种奇异的平静与潜藏的紧绷感中度过。
白日里,他被安排做些力所能及的杂役。最初是整理物资,后来或许见他手脚还算利索,也未偷奸耍滑,便被派去帮忙清洗炊具,甚至跟着一名沉默寡言的老兵学习如何打磨制式长矛的枪头,用沾了细油的磨石,一遍遍顺着固定的角度推刮,发出规律而枯燥的“沙沙”声。
这工作无需太多力气,却极需耐心和专注,正好适合他背后带伤、体力不济的状况。他做得一丝不苟,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枪头上,瞬间蒸发。营地里的士卒们起初还对这个衣着古怪、来历不明的“小子”抱有疑虑,但见他安分守己,做事认真,眼神里的审视便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默认的、带着距离的接纳。偶尔有人经过,会瞥一眼他磨好的枪头,微微点头,却很少与他交谈。
寒夕也乐得如此。他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变,更需要时间观察和学习。他默默地听着营地里的各种声响——号令声、交接班的低语、远处隐约的操练呼喝。他从这些零碎的信息里,像拼图一样,努力构建着对这个名为“璃月”,对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认知。
他知道这里的货币似乎叫做“摩拉”,听到有人抱怨补给物资的价格;他知道士卒们对那位“刻晴大人”抱有近乎绝对的尊敬与信赖,提及她时,语气总是不自觉地压低,带着敬畏;他也知道,东南方向的魔物踪迹,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巡逻的队伍出发和归来时,气氛总会格外肃杀。
他再没见过刻晴。那位救了他性命、气质清冷的少女,仿佛融入了营地的背景,却又无处不在。她的命令通过各级头领下达,她的存在感如同营地中央那面不曾升起的、无形的旗帜,维系着这里的秩序与信念。
直到第三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竭力穿透愈发浓重的瘴气,将天地染成一种病态的昏黄色。寒夕刚结束一天的杂役,正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准备去领他那份寡淡的晚餐,却看见那名佩刀汉子——他后来知道对方名叫张勇,是这支小队的一名什长——径直向他走来。
“寒夕,”张勇的语气比平日稍缓,“刻晴大人唤你过去,在主帐。”
寒夕的心跳漏了一拍。该来的终究要来,是福是祸,恐怕就在今日了。他深吸一口带着烟火和草木灰气息的空气,点了点头,默默跟了上去。
主帐比普通帐篷宽敞许多,陈设却同样简洁。一张铺着地图的木桌,几把粗糙的木椅,角落堆放着一卷卷皮纸和几个密封的木箱。刻晴就站在桌前,正低头凝视着摊开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朱砂墨笔画满了符号与线条。
她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依旧是紫白二色为主,只是款式更为利落,长发束成的高马尾让她显得更加干练。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寒夕身上。
“伤势如何了?”她开口,依旧是那清冷的调子,却少了几分最初的锐利审视。
“托大人的福,已无大碍,只是偶尔还有些隐痛。”寒夕恭敬地回答,微微躬身。他注意到刻晴的脸色比前两日似乎更疲惫了些,眼睑下有着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紫眸中的神采,却依旧明亮而坚定。
“嗯。”刻晴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他话语的真实性,随即移开,重新落回地图上,“这两日,营中琐事,你可还适应?”

“承蒙大人和各位收留,有片瓦遮身,有餐饭果腹,已是万幸。杂役之事,力所能及,不敢言苦。”寒夕斟酌着词句,尽量表现得谦卑而感恩。
刻晴微微颔首,不再寒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处被特意标红的区域,那里画着扭曲的森林图案,旁边标注着“黑瘴林核心”几个小字。“魔物的活动范围,仍在扩大。前出哨探回报,它们在向这个区域聚集,行为……很不寻常。”她抬起眼,看向寒夕,目光如炬,“你出现的那片林子,距离那里,并不远。”
寒夕感到后背刚刚愈合的伤处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他明白刻晴的意思,他的出现地点,与魔物的异常动向,存在着令人不安的空间关联。
“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寒夕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的无奈,“若我知道那里如此危险,断不会……”
“我并非认定你与魔物有关。”刻晴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你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变数。在这等紧要关头,任何变数,都需弄清其根源。”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选择了一个更直接的问法:“你来自的世界,‘华夏’,可曾有过类似魔物的记载?或者,有无与元素力……嗯,便是类似那日我使用的雷霆之力,相关的传闻或技艺?”
这是刻晴第一次明确问及他原本世界的“非常”之处。寒夕心中念头急转。完全否认显然不智,一个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世界听起来更像谎言。他需要给出一些似是而非、又能引发联想的信息。
他露出思索的神色,缓缓道:“回大人,在我的故乡,‘华夏’,确实流传着许多古老的神话传说。其中有能操控水火、呼风唤雨的神祇仙人,也有山精野怪、魑魅魍魉的志异故事。只是……那都被认为是久远之前的传说,在我所处的时代,寻常百姓已无人能掌握那般力量。人们更多是依靠……一种名为‘科技’的造物,譬如能载人飞天的铁鸟,能千里传音的玉符……嗯,类似于此的器具。”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刻晴的反应。只见她听得十分专注,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理解“铁鸟”、“玉符”这些超乎她认知的概念。当听到“神祇仙人”、“魑魅魍魉”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传说……科技……”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的地图边缘敲击着,“也就是说,你的世界,并非没有‘异常’的根基,只是表现形式不同,且……在当下已然式微?”
“可以这么理解,大人。”寒夕连忙点头,“至少在我的认知里,如大人这般掌控雷霆的伟力,只存在于古籍和话本之中。”
刻晴沉默了片刻,帐内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营地的喧嚣被隔绝在外,显得格外安静。
“式微,并非消失。”她忽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寒夕,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或许,你身上便带着你那世界‘异常’的种子,只是你自己尚未察觉。又或许,你来到此地的‘方式’,本身就需要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力量介入。”
这个猜测让寒夕悚然一惊。他自己带着“异常”的种子?穿越的方式蕴含力量?
不等他细想,刻晴已从桌上拿起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玉佩。玉佩呈淡青色,表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心似乎镶嵌着一颗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紫色晶石。
“这是一枚‘清心镇邪佩’,”刻晴将玉佩递向寒夕,“寻常功用是宁神静气,抵御低阶妖魔的邪气侵扰。你戴在身上,或许……能有所感应。”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尝试性的意味。显然,她并未完全相信寒夕的说辞,但也不再一味质疑,而是开始采取更实际的步骤进行验证。
寒夕双手接过玉佩。触手温润,带着一丝奇异的凉意,仿佛有细微的气流在玉佩周围流转。他将玉佩握在掌心,仔细感受,除了那沁人心脾的清凉感,并无其他特殊反应。他抬头看向刻晴,摇了摇头:“似乎……并无特别感应。”
刻晴凝视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无妨,暂且收着吧,于你身体恢复亦有裨益。”她摆了摆手,“今日便到这里。你且回去休息,记住我的话,莫要离开营地。”
“是,多谢大人。”寒夕将玉佩小心地揣入怀中那件破损衬衫的内袋,再次行礼,退出了主帐。
帐外,天色已彻底暗下,营地的篝火比往日似乎更多了几处,跳动的火焰在守夜士卒坚毅的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寒夕摸了摸胸口那枚带着微凉体温的玉佩,心中五味杂陈。刻晴没有完全相信他,但似乎也不再将他视为纯粹的威胁或累赘。她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定位——一个需要观察、可能蕴含未知变数的“异乡人”。
而这枚玉佩,既是保护,也是一种无形的标记与试探。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片被标记为“核心”的黑暗森林深处,仿佛能感受到无形中弥漫开来的、越来越浓重的恶意。魔物在聚集,行为异常,而他的穿越,似乎并非偶然。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从迫在眉睫的追杀,变成了更深沉、更庞大的迷雾。他握紧了怀中那枚微凉的玉佩,感受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渗入肌肤。
这微光,究竟是引路的灯,还是风暴前最后的宁静?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妖魔横行的异界,他必须抓住每一丝可能活下去的机会,哪怕这机会,来自于一个对他仍充满疑虑的、掌控雷霆的少女。
夜风中,似乎传来远方森林深处,一声极其遥远、却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嘶吼,与营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奏响着不安的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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