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冷,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毛孔一直扎进骨髓里。
寒夕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昏沉压抑的天色。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腐烂泥土和某种铁锈般腥气的味道。他撑着手臂想坐起来,身下是潮湿冰冷的、铺满枯枝败叶的地面,硌得他生疼。
这是哪儿?
他最后的记忆,是熬夜赶工那个该死的项目方案,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实验室事故?绑架?恶作剧?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参天古木扭曲地生长着,枝桠张牙舞爪,像是择人而噬的鬼影。光线极其黯淡,只能勉强视物。四周寂静得可怕,连一声鸟鸣虫叫都听不见,只有风吹过枯叶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沙沙声。
彻骨的寒意不仅仅来自环境和湿透的衣衫,更来自心底深处莫名涌起的不安。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不对劲,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索。必须离开这片诡异的林子,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除了树还是树,景色几乎没有变化。就在他心头越来越沉的时候,前方隐约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
寒夕心中一喜,加快脚步,拨开一丛半人高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的怪异灌木。
下一秒,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不是人。
那是一只他从未见过的、也无法用常识理解的怪物。它大致呈人形,却四肢着地,浑身覆盖着暗沉如岩石般的粗糙皮肤,关节处生出惨白的骨刺。它的头颅光秃秃的,没有眼睛,只有一张裂开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里面是层层叠叠、匕首般锋利的惨白牙齿。此刻,它正趴在一团模糊的、勉强能看出是某种大型动物残骸的血肉前,用那利齿啃噬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魔物!
这个词毫无征兆地跳进寒夕的脑海。
似乎是嗅到了生人的气息,那正在进食的魔物猛地停下了动作,那颗没有眼睛的头颅精准地转向了寒夕的方向,裂开的大嘴里滴落下粘稠的涎液。
“吼——!”
一声低沉、充满暴戾气息的嘶吼从它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寒夕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停止呼吸。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狂奔!
逃!快逃!
身后的嘶吼声迅速逼近,伴随着沉重而迅捷的奔跑声,还有树木被撞断的噼啪声。那魔物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常年坐在办公室里的亚健康人类。
风在他耳边呼啸,刮得脸颊生疼。肺部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树枝抽打在他身上、脸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他也浑然不觉。

他能感觉到那股腥臭的热气喷在自己的后颈上。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噗嗤!”
一股巨力猛地撞击在他的后背上,不是直接的撕咬,更像是被某种坚硬的东西狠狠顶了一下。寒夕惨叫一声,身体向前飞扑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勉强翻过身,映入眼帘的,是那只魔物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它似乎并不急于立刻杀死这个弱小的猎物,而是带着一种戏谑的残忍,缓缓逼近,那布满利齿的大嘴张开,粘稠的涎液滴落在寒夕胸前的衣服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腐蚀出几个小洞。
完了……
寒夕绝望地闭上眼睛,意识因为疼痛和恐惧开始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那声音清越无比,带着一种无坚不摧的锋锐,瞬间压过了魔物的低吼和风声。
紧接着,是耀眼到极致的紫色光芒!
一道雷霆,宛如九天之上坠落的裁决之剑,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悍然劈落!光芒是如此炽盛,以至于在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轰!”
雷光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魔物抬起、即将拍碎寒夕头颅的前爪上。
没有惨嚎,只有一声短暂而沉闷的爆裂声。魔物那粗壮坚硬、生着骨刺的前爪,在雷光中如同脆弱的陶器般寸寸碎裂,化作焦黑的碎块四处飞溅!
狂暴的雷元素力量并未停歇,顺着魔物的手臂瞬间蔓延至全身。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暗沉的皮肤表面炸开无数细小的电蛇,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一股焦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魔物僵立原地,仅存的半截前爪无力地垂下,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随即“嘭”地一声重重砸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再也不动了。它的体表,仍有细微的电弧在跳跃闪烁。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寒夕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大脑完全无法处理这超乎想象的景象。雷声的轰鸣还在耳中回荡,那瞬间亮起的紫光在他视网膜上留下了短暂的残影。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循着雷光来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一道纤细矫健的身影悄然立于一根横生的粗壮树枝之上。
月光恰好在此刻挣脱了乌云的束缚,清冷的光辉洒落,勾勒出她的轮廓。那是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女,一头柔顺的淡紫色长发束成一对利落的双马尾,发梢带着渐变的霞色。她身着华美精致的异域服饰,主体为白色与深紫,金色纹路点缀其间,裙摆如同盛放的花朵,却又丝毫不影响其行动的便利。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柄造型奇异的长剑,剑格处镶嵌着一颗瑰丽的宝石,此刻正萦绕着丝丝缕缕尚未完全散去的紫色电光,发出轻微的嗡鸣。
少女轻盈地从树枝上跃下,落地无声,动作优雅得如同猫科动物。她手腕一振,那柄萦绕着雷霆的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随即“锵”地一声,精准地归入她背后那造型华丽的剑鞘之中。
她转过身,看向仍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寒夕。月光照亮了她的脸庞,容颜精致秀丽,肌肤白皙,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清冷,如同她方才引动的雷霆,锐利而疏离。她的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寒夕身上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现代服饰,以及他苍白惊惶的脸。
少女开口了,声音清冽,如同山间击打岩石的泉水,在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林间空地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质询:
“你是何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狼藉的环境,最终落回寒夕脸上。
“为何会孤身在此……这蚀骨魔盘踞之地?”
那清冽的嗓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质询,如同冰泉滴落,将寒夕从濒死的恍惚和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中猛地拽了出来。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后背被魔物撞击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疼,喉咙里残留着血腥气。他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月光勾勒着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姿,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没有惊惶,只有冷静的审视,仿佛刚才那一道撕裂黑暗、诛灭魔物的惊天雷光,于她而言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片落叶。她站在那里,周身似乎还萦绕着未曾散尽的、细微的霹雳气息,与这片死寂诡异的森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
“我……”寒夕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试图组织语言,但大脑一片混乱。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问题连他自己都无法回答。“我……不知道……”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避开了少女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具焦黑冒烟的魔物尸体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哆嗦了一下。“我……我一醒来,就在这片林子里……然后,那东西就……”
少女——刻晴,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她上下打量着寒夕。衣着古怪,料子从未见过,身上没有任何修行者的气息,也没有寻常百姓惯用的防身器物,只有一脸未褪的惊恐和实实在在的狼狈。看起来,确实像个意外卷入此地的普通人。但……普通人怎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蚀骨魔”的巢穴附近?这绝非巧合能解释。
“蚀骨魔?”寒夕捕捉到了这个词,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音。这就是刚才追杀他的怪物的名字?
“一种低等魔物,喜食生灵骨髓,常潜伏于阴秽之地。”刻晴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常识,但目光依旧停留在寒夕脸上,未曾移开,“此地已是黑瘴林深处,寻常猎户药农绝不敢踏足。你,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黑瘴林?我……我真的不知道!”寒夕挣扎着想站起来,以示自己的坦诚,但牵动了背后的伤处,顿时疼得吸了口冷气,额头上渗出冷汗。“我就是……眼前一黑,再醒来就在这儿了。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不敢说出“穿越”这个词,那听起来比他的现状还要荒谬。
刻晴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伪。片刻,她微微颔首,不再追问,但眼中的疑虑并未消散。“能行动吗?”
寒夕咬着牙,用手撑地,尝试了几次,才勉强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背后的疼痛一阵阵传来,让他脚步虚浮。“还……还行。”
刻晴不再多言,只是简洁地说道:“跟我来。此地不宜久留,血腥气会引来更多东西。”说完,她转身,迈步便走,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的步伐并不快,似乎有意照顾受伤的寒夕,但那份自然而然的领导气质,让寒夕生不出半点违逆的念头。他忍着疼痛,踉踉跄跄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这时,寒夕才有余暇稍微观察周围的环境,以及前方引路的少女。
森林依旧黑暗压抑,但有了她在前方,那萦绕不散的死亡阴影似乎被驱散了不少。她行走在林间,步伐轻盈而稳健,仿佛对这片危险的区域并不陌生。寒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背影上,落在她背后那造型华丽、此刻已归于平静的剑鞘上。
刚才那道雷霆……是她发出的?那是……法术?武功?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妖魔,雷霆,还有这个气质清冷、实力强大的少女……
无数疑问像是沸腾的气泡,在他脑海中翻滚。但他不敢问。少女身上那种疏离而强大的气场,让他本能地感到敬畏,也清楚地意识到两人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他只是一个侥幸捡回一条命的、来历不明的累赘。
两人一前一后,在寂静的林中穿行。刻晴似乎对路径极为熟悉,总能巧妙地避开那些盘根错节的荆棘丛和隐藏的泥沼。寒夕拼尽全力才能跟上,背后的伤和体力的大量消耗让他气喘吁吁,汗水混合着之前的冷汗,浸湿了古怪的衣襟。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前方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隐约能看到更远处似乎有微弱的光亮。
就在这时,刻晴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寒夕止步。
寒夕心头一紧,立刻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难道又有魔物?
刻晴微微侧头,倾听着什么。她的侧脸在微光下显得线条分明,神情专注。片刻,她低声道:“前面就是我们临时的营地。进去之后,不要乱走,不要多问。”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寒夕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明白,明白,我一定不乱跑,不乱说。”
刻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又前行了数十步,拨开最后一片低垂的、带着湿气的藤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上,燃着几堆篝火。跳跃的火光驱散了部分黑暗,也带来了些许暖意。空地上搭建着几个简易的帐篷,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影在篝火旁走动,或是守在营地边缘警戒。
当刻晴的身影出现在火光范围内时,营地里的气氛明显为之一变。
那些原本或在休息、或在低声交谈的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恭敬,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刻晴大人!”
“大人回来了!”
几声压低却清晰的问候响起。
寒夕跟在刻晴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大部分目光在扫过他时,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审视和疑惑。他这身现代装扮,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如同鹤立鸡群。
刻晴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众人的问候。她径直走向营地中央那堆最大的篝火。
篝火旁,一个穿着轻甲、腰间佩刀,看起来像是头领的壮硕汉子快步迎了上来,他的目光先是在寒夕身上迅速扫过,带着警惕,然后才转向刻晴,抱拳行礼:“刻晴大人,您回来了。这位是……?”
“在路上遇到的。”刻晴言简意赅,并没有解释寒夕的来历,只是吩咐道,“他受了些伤,安排个地方让他休息。另外,找些清水和伤药给他。”
那汉子愣了一下,显然对刻晴带回一个陌生人的决定感到意外,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道:“是,大人!”他转向寒夕,眼神依旧带着审视,但语气还算客气:“这位……小哥,请随我来。”
寒夕连忙对刻晴道:“多谢……多谢救命之恩。”然后又对那汉子点了点头,忍着疼痛,跟着他走向营地边缘一个较小的、看起来是闲置的帐篷。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黏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弯腰钻进那低矮的帐篷,才骤然消失。
帐篷里很简陋,只有一张铺着干草的简易地铺,和一个充当凳子的小树桩。那汉子很快送来了一个皮质水袋和一小罐散发着淡淡草药味的膏药。
“清水,还有金疮药。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汉子说完,又看了寒夕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转身离开了帐篷,并细心地将帐帘放下。
帐篷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隐约从外面传来。
寒夕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强烈的疲惫感和背后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小心翼翼地坐到地铺上,拿起水袋,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燥热和血腥气。
然后,他解开身上那件已经破损不堪、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衬衫,侧过身,借助帐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火光,查看背后的伤势。
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淤伤,中间位置甚至有些破皮,渗着血丝。稍微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拿起那罐药膏,用手指挖出一块墨绿色的、质地细腻的药膏,忍着痛,一点点涂抹在伤处。
药膏触体清凉,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竟然真的缓解了不少。
处理完伤口,寒夕无力地躺倒在干草铺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干草带着尘土和阳光的味道,不算好闻,但在此刻,却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还活着。
从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被恐怖魔物追杀,再到被那个叫刻晴的少女所救,来到这个看似安全的营地……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如同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但背后的疼痛,喉咙的干涩,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篝火烟味和草药气息,都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刻晴大人……那些人称呼她为大人。她究竟是谁?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拥有那般恐怖的实力,而且似乎地位很高。还有这个营地,这些人……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对付那些妖魔吗?
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妖魔横行。而他,手无缚鸡之力,对这里一无所知。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迷茫,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该怎么办?
未来的路,又在哪里?
寒夕望着帐篷顶部模糊的阴影,眼神空洞,第一次对自己陌生的未来,感到了巨大的恐惧和不安。外面的篝火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响,映在帐篷上,晃动着他茫然无措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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