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云御剑返回青云宗时,山门处的护山大阵正泛着紫金色的光晕。负责看守阵眼的师弟见他回来,老远就喊道:“李师兄,你可算回来了!长老们在议事厅等你半天了!”
他收了法器,落在青石板路上,靴底沾着的凡尘还没来得及拂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抬头望去,议事厅的飞檐下悬着三盏红灯笼,这是宗门遇袭时才会挂的警示灯。
“魔族打到山门前了?”李祈云快步往里走,灵力在体内翻涌,五年修行让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少年,可想起青石镇花轿上的那抹红,心口还是像被剜去了一块。
议事厅内,七位长老端坐其上,为首的玄尘长老须发皆白,见他进来,重重拍了下案几:“祈云,你可知罪?”
李祈云一愣,拱手道:“弟子不知。”
“不知?”右侧的玄火长老冷哼一声,将一卷画像扔到他脚边,“你私自离山三月,是不是去了青石镇?还与那凡妇纠缠不清?”
画像上是颜灵儿的嫁衣背影,旁边题着一行小字:魔族细作疑似藏身之地。
李祈云瞳孔骤缩:“不可能!灵儿她……”
“她什么?”玄尘长老打断他,“你可知那颜氏一族,本就是魔族旁支?当年你爹娘身死,并非风寒,而是被他们一族所害,为的就是夺取你身上的青云录!”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李祈云头顶,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廊柱上。爹娘临死前咳着血说的那句“别信裁缝铺的人”,此刻突然在耳边炸开。他想起颜灵儿爹每次看他时复杂的眼神,想起颜灵儿总在他受伤时默默递来伤药——那些药里,似乎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
“不……”他摇头,喉结滚动,“她给我的槐花饼,她塞给我的铜板……”
“不过是为了稳住你,等你青云录觉醒罢了。”玄尘长老站起身,拂尘扫过案几,“那凡妇嫁给张秀才,也是为了借张家的势力监视你。如今魔族主力潜伏在人间,颜氏一族便是他们安插在青石镇的眼线!”
李祈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渗出血珠滴在画像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想起花轿里颜灵儿攥着铜板的手,想起她眼底那抹死灰——原来不是绝望,是伪装。
“长老,弟子请求去斩除魔族余孽。”他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玄尘长老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道:“好。但你需记住,修仙者当断尘缘,若被情爱绊住,迟早走火入魔。”
三日后,李祈云带着五位弟子前往青石镇。他腰间别着新铸的长剑,剑穗是玄尘长老赐的清心草,据说能斩断一切心魔。
青石镇还是老样子,只是巷口的老槐树被雷劈了一半,焦黑的枝干上缠着几圈符咒。王屠户家的肉铺关着门,门板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像是被什么猛兽抓过。
“师兄,张秀才家在那边。”一个师弟指着不远处的青砖瓦房,那里正飘着袅袅炊烟。
李祈云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的院门。院里晾晒着几件孩童衣物,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蹲在井边打水,见他们进来,吓得手里的水桶都掉了。
“颜氏呢?”李祈云的声音冷得像冰。
小丫鬟哆哆嗦嗦地指向正屋:“少……少夫人在里面绣花。”
正屋的门没关,颜灵儿坐在窗前,怀里抱着个襁褓,手里拿着根银钗,正一针一线地绣着。阳光落在她发间,映出几缕新添的白发,她比三个月前憔悴了太多,眼角的细纹像刀刻的一样。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回头,看到李祈云时,手里的银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你来了。”她语气平静,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天。
李祈云盯着她怀里的襁褓:“这是你的孩子?”
颜灵儿低头摸了摸襁褓,那里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是,三个月大了,叫念云。”
念云。
李祈云只觉得心口被那两个字烫得生疼,他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她的咽喉:“我爹娘是不是你爹杀的?”
颜灵儿没躲,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愧疚、悲伤,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怜悯:“是。但他也是被逼的,魔族以全族性命要挟,他不得不……”
“够了!”李祈云打断她,剑刃微微颤抖,“我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你那些鬼话!”
他想起当年槐树下的槐花饼,想起她塞给他的铜板,想起她红着眼说“我爹让我去相看”——原来全是假的。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就像猎人在诱捕猎物。
“你要杀我吗?”颜灵儿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流,“也好,这样我就不用再等了。”
她慢慢站起身,将襁褓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闭上眼睛,露出纤细的脖颈。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李祈云的剑离她只有寸许,只要再往前送一分,就能了结这一切。可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年他被王胖丫欺负,躲在柴房里哭,颜灵儿偷偷钻进来,把一块红糖糕塞给他,说:“狗剩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那时的红糖糕是甜的,那时的誓言也是真的。
“师兄,别犹豫了!”身后的师弟催促道,“她是魔族细作,留着是祸害!”
李祈云猛地闭眼,正要挥剑,却听到“哇”的一声啼哭。桌上的襁褓动了动,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那孩子的眉眼,竟有几分像他。
他的剑僵在半空。
颜灵儿突然睁开眼,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挡住襁褓:“他是无辜的!要杀就杀我!”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狂笑:“好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李祈云,你果然舍不得杀她!”
一个黑袍人凭空出现,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魔气。他一把抓住颜灵儿的头发,将她拖到身前:“侄女,你可算把这小子引来了,青云录就在他体内,只要拿到它,我们魔族就能一统三界了!”
颜灵儿挣扎着:“叔父,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配合你,就放过念云!”
“放过他?”黑袍人狞笑,“一个混血种,留着也是个祸害!”他抬手就要打向桌上的襁褓。
李祈云目眦欲裂,挥剑直刺黑袍人。可他的灵力刚运转到一半,突然觉得心口剧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颜灵儿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正深深插在他的胸口。
“为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颜灵儿的手在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对不起,祈云……我不这样做,他会杀了念云的。这是我欠你爹娘的,我还给你……”
她拔出匕首,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黑袍人趁机一掌拍在李祈云胸口,他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意识渐渐模糊。
昏迷前,他看到颜灵儿突然转身,用身体挡在黑袍人面前,手里紧紧攥着那截断钗,钗尖对着自己的心口。
“你不能动他……”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我欠他的,已经还不清了……”
黑袍人的惊怒吼声,孩子的啼哭声,还有那截断钗落地的轻响,交织在一起,成了李祈云坠入黑暗前最后的声音。
他不知道颜灵儿最后有没有动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他只知道,有些债,一旦欠下,就再也还不清了。而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青石镇的槐花,白花花的落了一地,像极了谁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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