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消肿后的第一个早自习,林小满刚把书包放进桌肚,就看见暖黄便利贴压在数学错题本上,上面是江叙的字:“今天讲立体几何辅助线,先把昨天画的图拿出来。” 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直角符号,比上次的箭头更规整些。
她刚掏出草稿纸,江叙就把自己的竞赛题集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半张桌子的位置:“这里光线好,我教你画‘找中点’的辅助线,你上次总漏这步。” 他说话时没抬头,指尖在草稿纸上轻轻敲了敲,那里预画了个正方体框架,棱长标得清清楚楚。
林小满“嗯”了一声,赶紧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两厘米。阳光穿过窗户,刚好落在两人交叠的草稿纸上,她的草莓笔帽和他的黑笔并排躺着,影子凑成了小小的一团。江叙讲题时语速很慢,每画一条辅助线就停一下,问她“看明白没”,直到她点头才继续——比数学老师讲得细多了,连“为什么选这个中点”都拆成三步说。
早自习快结束时,江叙突然从书包侧兜摸出盒热牛奶,塞进她手里。还是温的,纸盒外壁凝着薄薄一层水汽,和上次跑道旁塞给她的一样。“课间喝,补点能量。”他说完,又低头去改英语完形填空,耳尖却悄悄红了。
林小满把牛奶抱在怀里,指尖贴着温热的纸盒,心里甜丝丝的。她记得江叙的妈妈上次来送资料时,特意跟班主任说“江叙肠胃不好,得喝热的”,原来他不仅记着自己的脚踝,还把热牛奶省给了她。
第二节下课,林小满刚拧开牛奶盒,就听见走廊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江叙的妈妈。她赶紧把牛奶往桌肚塞,却还是慢了一步,江妈妈已经走到了座位旁,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牛奶盒上。
“这牛奶是江叙的吧?”江妈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瞥了眼江叙,眉头轻轻皱起来,“我每天早上给他热的,他肠胃不好,不能喝凉的,你怎么拿他的?”
林小满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里的牛奶盒都在发抖。她赶紧把牛奶往江叙那边递:“对不起阿姨,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我马上还给他……”
“妈,是我给她的。”江叙突然开口,把牛奶又推回她手里,“她早自习学立体几何,没吃早饭,我不饿,让她喝。” 他说话时很稳,黑眼睛直视着江妈妈,没半点躲闪。
江妈妈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可笑容没到眼底:“同学之间互相照顾是好的,但江叙你得注意自己身体,竞赛快到了,别耽误学习。” 她的目光扫过两人交叠的草稿纸,又落在林小满泛红的脸上,语气软了点,“下次阿姨多带一盒,你们俩都能喝。”
说完,她没多留,转身往班主任办公室走。林小满捏着牛奶盒,指尖的温度比牛奶还烫,刚才江妈妈的眼神像小刺,扎得她心里发慌——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总占江叙便宜”?会不会回去骂江叙“不该给同学牛奶”?
“别慌。”江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把自己的英语笔记推过来,上面标了完形填空的高频短语,“我妈就是随口说一句,她没别的意思。”
“可是……”林小满咬着下唇,把牛奶往他那边推,“还是你喝吧,你肠胃不好,我不饿的。”
江叙没接,反而把牛奶盒往她手里按了按,力道很轻:“喝了,不然我下次不教你题了。” 他故意板着脸,可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我妈那边我会说,就说你帮我抄笔记,我完形填空错得少了,这是谢你的。”
林小满只好把牛奶喝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得她眼眶都热了。她知道江叙是在安慰她,可江妈妈刚才的眼神,还是像块小石子,沉在她心里——万一真的因为自己,让江叙和妈妈吵架,让他耽误竞赛,怎么办?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林小满没再问江叙题。她把自己的英语笔记抄了两份,一份压在他的竞赛题集上,另一份揣进书包——以后还是别当面给他了,免得被江妈妈撞见,又让他为难。江叙发现笔记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疑惑,可她没敢对视,赶紧低头假装看错题。
放学时,江叙叫住她:“明天早自习教你做‘面面垂直’的题,记得带草稿纸。”
林小满脚步顿了顿,小声说:“不用了,我自己问数学老师吧,你赶紧复习竞赛,别耽误时间。” 说完,她没敢回头,拽着书包带快步走出教室,把江叙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接下来的三天,林小满故意躲着江叙。早自习她比平时晚到十分钟,刚好错过讲题的时间;课间她要么去洗手间,要么趴在桌上睡觉,避开和他说话;晚自习他递过来的便利贴,她看都没看就夹进书里,连笔都没敢和他的黑笔靠在一起。
江叙没再主动找她,只是每天早自习的桌角,还是会放着一张暖黄便利贴,上面写着当天要讲的题型;晚自习结束时,书包侧兜总会多一盒温牛奶——他好像知道她在躲,却没戳破,只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
周五下午,林小满刚把抄好的英语笔记放进江叙的笔袋,就听见身后传来江妈妈的声音:“同学,等一下。”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转身时手都在抖。
“这笔记是你抄给江叙的?”江妈妈手里拿着另一本笔记,是林小满昨天塞在他书包里的,“我今天整理他的书发现的,你挺用心的,连高频短语都标了色。”
林小满的脸更红了,赶紧摆手:“阿姨,我就是顺便抄的,没耽误学习,也没打扰江叙……”
“我不是怪你。”江妈妈突然笑了,这次的笑容很暖,和早上教室外的样子完全不同,“江叙昨天跟我说了,你帮他补英语,他完形填空从错五道降到两道,竞赛复习也没耽误。他还说,你数学进步很快,上次小测考了76分,对吧?”
林小满愣住了,没想到江叙会跟妈妈说这些。
“以前是我太着急了,总怕他耽误竞赛。”江妈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很温和,“你们互相帮助是好事,阿姨以后多带盒牛奶,你也得喝热的,长身体呢。” 她从包里摸出袋饼干,塞进林小满手里,“这是江叙爱吃的苏打饼干,你也尝尝,甜的。”
林小满捏着饼干袋,眼眶突然热了。原来江叙不仅帮她解释,还记着她的数学成绩,连妈妈都被他说通了——那些躲着他的慌张,那些怕“耽误他”的担忧,好像都成了多余的。

放学时,林小满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江叙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拿着两盒热牛奶。他看见她,快步走过来,把其中一盒塞进她手里:“我妈跟你说了吧?她说以后多带一盒。” 他的耳尖又红了,没敢看她的眼睛,“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之前没跟我妈说清楚。”
“不委屈。”林小满抬头看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饼干袋,“阿姨还送了我饼干,说你爱吃甜的。”
江叙的脸瞬间红了,赶紧别过头:“她乱说的,我不爱吃甜的……” 话没说完,就看见林小满从饼干袋里拿出一块,递到他嘴边。他顿了顿,还是张嘴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比平时吃的薄荷糖还甜。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小满咬着饼干,突然敢小声问:“江叙,明天早自习,还教我立体几何吗?”
江叙转头看她,黑眼睛亮得像浸了夕阳:“教,以后每天都教,直到你考到80分。” 他顿了顿,补充道,“牛奶也每天给你带,热的。”
林小满用力点头,把饼干袋往他手里塞了塞:“那我每天给你抄两份英语笔记,标上更多短语,让你完形填空不错题。”
风吹过梧桐叶,沙沙的声音像早自习的笔尖声。林小满抱着热牛奶,和江叙并肩往校门口走,两人的影子贴在一起,再也没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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