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是在一阵粗粝的糠粥气味和低沉的交谈声中恢复意识的。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霉味的干草。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被烟火熏得漆黑的茅草屋顶,以及从墙壁裂缝透进来的几缕天光。
记忆回笼——狼群,白光,系统,还有那个持柴刀冲过来的汉子。
她立刻在心中呼唤:“系统?”
半透明的界面悄无声息地浮现,依旧冰冷简洁: 【万界系统(试用版)】 【宿主:林安】 【当前权限:0】 【资源点:0】 【状态:轻微擦伤,饥饿,疲劳】 【功能:万界交易平台(锁定,需资源点≥1开启)】
还是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系统。林安心中苦笑,注意力转向外界。
她躺在一间极为简陋的土屋里,除了一炕一灶,几乎别无长物。门外,隐约传来对话声。
“……阿峥,此女衣着怪异,容貌非常,恐非寻常人家,亦或……非我族类?”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忧虑。 “阿父,管她哪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那狼群您也听说了,邪性得很,围着她却近不得身,定有古怪!但她昏过去时,我查看了,身上并无利器,也无符咒,就是个弱质女流。”这是那个救她的汉子,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耿直。 “哼,但愿莫要引来祸事才好。这几日你便要去投军,莫要节外生枝。” “儿子晓得。”
投军?林安心中一动。结合系统之前透露的“曹操发矫诏,十八路诸侯讨董”,看来这已是天下将乱的序幕。这户人家,似乎是村里的里正(村长)之家?
正思忖间,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粗麻布裙、面色蜡黄的妇人端着个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见她醒了,脸上露出些许局促和善意:“女公子,你醒了?喝点粥吧。”
女公子?这称呼让林安微怔。她撑着身子坐起,膝盖仍隐隐作痛。接过陶碗,里面是近乎清水的粥汤,飘着几点可怜的麸皮和野菜。饥肠辘辘的她顾不上许多,小口却迅速地喝了起来。粥水寡淡,带着一股涩味,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口真正的食物。
“多谢大嫂救命之恩。”林安放下碗,用尽量符合这个时代礼仪的语气说道,“不知此处是……?”
妇人更加局促了,搓着手:“当不得女公子谢。这里是颍川郡阳翟县外的郭家村,俺当家的是村里里正的儿子,叫郭壮。昨夜是他把你救回来的。”她指了指外面。
颍川!林安心中剧震。这可是三国时期顶级谋士的摇篮,荀彧、郭嘉、戏志才……皆出于此!她竟然落在了这个地方。
“原是如此,多谢郭壮士。”林安稳住心神,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惊魂未定与感激交织的神色,同时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小女子……名唤林安。昨夜随家人行商,路遇歹人,慌乱中与家人失散,又遭狼群……不知怎地就跑到了这里。这身衣物,乃是……乃是家中从西域胡商处所得,穿着玩闹,不想竟惹出这般祸事。”
她半真半假地编造着来历,将穿越说成遇匪失散,将兔耳睡衣的来源推给虚无缥缈的“西域胡商”。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西域传来的新奇玩意足以解释她衣着的奇特。
果然,妇人郭王氏闻言,眼中的疑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哎呦,真是遭了大罪了!女公子莫怕,先在俺们这儿歇着。”她看着林安那身脏污破损、却依旧能看出材质柔软、样式奇特的睡衣,欲言又止。
林安察言观色,立刻道:“大嫂,我这身衣物实在不便,不知能否……与您换一身寻常的粗布衣裳暂穿?”她顿了顿,补充道,“若大嫂不嫌弃,这身衣物便送与您了,虽已脏破,但材质尚可,或可改制给家中孩童。”
郭王氏眼睛一亮。那身“毛茸茸”的衣物,她从未见过如此柔软的料子,上面的兔耳装饰更是精巧,村里孩童见了定是极喜欢的。她忙不迭地答应,很快取来一套半旧的深色粗麻布衣裙,虽是打了不少补丁,却浆洗得干净。
林安换下那身与现代世界最后联系的兔耳睡衣,穿上粗糙磨皮肤的麻布衣裙,将长发用一根木簪勉强挽起。看着水瓮中模糊的倒影,一个面色苍白、却难掩清丽容貌的古装少女形象浮现出来,唯有眼底那颗泪痣,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
当她走出土屋,郭壮和他的父亲——老里正郭丈,看到换装后的她,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是更深的忧虑。
郭王氏喜滋滋地拿着那套兔耳睡衣,果然引来了自家和邻居家孩童的围观,小孩子们摸着柔软的绒毛和可爱的兔耳,发出阵阵惊叹,看向林安的目光也充满了好奇与好感。因为这身“赠衣”之举,林安明显感觉到,郭家对她更多了几分接纳,晚间的粥里,似乎也多了一小撮实实在在的粟米。
然而,麻烦也随之而来。
她的容貌和来历,在封闭的村庄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村民们私下议论纷纷。
“瞧见没?那脸盘子,比县里老爷家的小娘子还白嫩!” “听说那身毛衣服,是西域来的宝贝!” “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妾室?” “我看不像,倒像是……山里的精怪,或者北边来的胡人贵女!一身毛,不是胡人是啥?”
这日,郭家那位一直很少说话、眼神浑浊的老奶奶,趁着无人时,拄着拐杖走到林安身边,用干瘦的手拍了拍她,低声道:“闺女,你这模样,太扎眼了。咱们这小村子,容不下你这样的。吃了饭,能走就早点走吧,往南,或者去找你家人。留久了,怕是……要生事端。”
老奶奶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林安心底发寒。她明白,在这个秩序即将崩坏的时代,过于突出的美貌若无力量守护,便是灾祸之源。村民们将她脑补成“胡人贵女”或“精怪”,短期内或许因敬畏不敢妄动,但时间一长,好奇和贪婪迟早会压倒恐惧。
夜里,她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望着屋顶的茅草,心中急转。
系统依旧死寂,资源点为零。她身无长文,除了这身暂时蔽体的麻衣,一无所有。郭壮过几日便要投军,届时郭家少了壮劳力,未必愿意长期收留她这个来历不明的“累赘”。而外面的世界,十八路诸侯即将混战,处处兵荒马乱,她一个孤身上路的女子,下场可想而知。
“必须尽快获得资源点,解锁系统功能……至少要有一点自保之力。”林安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可是,什么东西能被这抠门的系统认定为‘稀缺物品’?”
她的目光在昏暗的屋子里扫视,泥土、茅草、破陶罐……这些显然不行。知识?她尝试默写一首唐诗,系统毫无反应,或许需要更实质的“物品”。
颍川……名士……荀彧……郭嘉……
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在她脑中成形。或许,她不能只将目光局限在这个小村庄。在这个时代,信息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极具价值的“稀缺品”?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先活下去,并离开这里,前往能接触到更高层次“资源”的地方。
下一步,该怎么走?林安在寒冷的夜色中,陷入了深深的思量。而窗外,不知哪家传来的犬吠声,显得格外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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