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失控地发抖，“我只是跟姐姐开玩笑，姐姐也不想这样的……”
爸爸原本递过来毛巾的手又收了回去，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你不配拿毛巾擦。”
妈妈厌烦地踢了踢我，“滚回房间，不准出来碍眼！”
我吐得满地都是，急切地呼吸着。
仿佛这样才能确认，我还活着。
妹妹又干咳了一声。
爸爸将我拉拽起来，就扔进了卧室，眼神冰冷，像是看着仇人，
“还有脸吐！去房间好好反省！学会做一个姐姐的样子！”
妈妈临着门锁前，将药箱扔进来砸到我头上，
“自己包扎一下，别让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
“都是你欠妹妹的！别受点伤就摆着个臭脸！”
光又渐渐暗去，我无力地滑倒在紧锁的大门边。
兴许是淋了雨，又翻着伤口，我竟觉得身体发热起来，不住得颤抖。
我的手和腿，脸和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到处是发白的伤口。
外头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让我几乎控制不住泪水。
“妈妈，我临死前，想要去雪山看看雪。”
妈妈对着妹妹温声细语，心疼又哽咽，
“什么死不死的，我的宝贝，想要去哪里都行。”
爸爸也跟着哄，“我的两位公主，明天我就安排飞机带你们去外面玩！”
黑沉沉的卧室，竟然也给我些许安全感。
我蜷缩在地上，牙齿发着颤，指尖抓挠着地板。
“那姐姐怎么办？”
“别管她，饿不死她！明天再让医生给她看看。”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恍惚间，我又想起了儿时妹妹还没出生时的记忆。
我记不清我是怎么跟妈妈撒娇的了。
可我还依稀记得妈妈抱我的温暖。
我想一定跟妈妈哄妹妹一样，虽然可能没有那么温柔。
胃里又翻滚了起来，我忍着反胃在地上缩成一团，冷汗直直往外冒。
夜深了，我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是妹妹。
“真可怜，林悦。”妹妹停在我的卧室前，
“我特地给你挑了十八条病狗呢。”
我发着抖，光是听见声音我都止不住想尖叫。
可是我不敢，又硬生生压住了。
“你那条狗，倒真是跟你一样没教养，我原本还想着，你死了我勉强接手养它呢。”
“居然还敢对着我叫，害，我不小心手滑，你可以理解吧，我呢，不小心就把它摔死了。”
“偏偏它死前，还冲着关着你的门叫呢！我多善良啊，我怎么会不帮它？这不是还留了个头放在门前守着吗？”
“是不是很感动？我可是很体贴，你在里面被疯狗咬的时候，我就把它扔在门口，一起陪着你呢！”
妹妹笑得很刺耳，“还有哦，你不是离不开它吗？我特地让妈妈把它做成菜哦！你吃下去，它就永远属于你了，怎么样，好吃吧？”
我在房间吐得昏天暗地，直直撞在门上，哭得不行。
又怕得不行。
我想起来，那些狗啃咬我的样子。
猩红的眼睛，尖锐的犬牙，以及止不住的口水。
原来，它们也生病了啊。
可外头的妹妹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哭闹着在外头跌跌撞撞。
闹出来很大动静，紧接着是爸爸妈妈的怒骂声。
是对着我。
“被关起来了还不省心！”
“小希你不能这么善良，不然还不得被你姐欺负死！”
我竟不知道，哭泣也成了一种欺负。
好在这一幕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多到我都没期待过他们会站在我身边了。
刺眼的光又一次闪在我面前，身体先一步颤抖，却被冰冷的声音冻住了。
冷水一股脑倒在我身上，“你妹妹好心给你送水喝，你居然还骂她滚！”
水杯在地上碎开，发出脆响，“既然这样，那就别喝了！”
门咔哒一下，又关上了。
我也想哭，可是我知道。
这里已经没有人会听我哭了。
世界昏昏沉沉，我卸了力气。
身体轻飘飘的，疼痛逐渐远去。
我想，我又可以见到小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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