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百草阁,易晓楠并未感到多少轻松。城外的空气确实清新,但肩上的药篓和腰间那把磨损的采药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此行的任务和归期。他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宁神花,并且,如果能顺带找到些品相上乘的铁骨草,或许能减轻一些晚上的工作量。
清河城背靠的这片山脉,被称为“落霞山”,因每日傍晚夕阳将山峰染成绚烂色彩而得名。山脉外围是低矮的丘陵和茂密的林地,是低阶修士和凡人采药、狩猎的主要区域。而深处,则传闻有强大的妖兽盘踞,等闲之人不敢深入。
易晓楠对落霞山外围颇为熟悉,毕竟这是他作为采药杂役的主要工作地点。他沿着一条被踩出的小径快速穿行,目光锐利地扫过路旁的草丛、石缝。炼气期三层的修为,虽然不足以支撑他御器飞行或施展强大法术,但至少让他的体魄、眼力和感知都比凡人强上不少。
“车前草,年份不足……紫苏叶,被虫蛀了……”他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辨认着沿途的草药,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林大叔说过,一个合格的药童,要像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熟悉山里的草木。
宁神花喜阴,常生长在背阴的岩壁下或溪水边。易晓楠目标明确,朝着记忆中几处可能生长宁神花的地方寻去。
一个时辰后,他在一处小溪旁的岩石下,发现了几株淡蓝色的小花,花瓣如同朦胧的月光,正是宁神花。他心中一喜,小心地蹲下身,没有立刻采摘,而是先观察周围。确认没有守护妖兽或者毒虫后,他才取出药刀,连着一小块泥土,完整地将三株年份足够的宁神花掘起,用准备好的湿布包好,放入药篓。
主要任务完成,易晓楠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天色,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想起那堆小山般的铁骨草,他决定再往山里走一段,看看能否找到更好的。
越往里走,林木越发茂密,光线也昏暗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易晓楠提高了警惕,手握紧了药刀。他知道,这片区域已经偶尔会有低阶妖兽出没了,比如擅长伪装、毒性强烈的“铁线蛇”,或者速度极快的“风狸”。
又前行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他眼前一亮,前方出现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坡地,坡地上稀疏地长着一些茎秆呈现暗铁色的草药。

“铁骨草!”易晓楠心中一喜,快步上前。这片铁骨草的长势明显比百草阁后院那堆要好,茎秆粗壮,色泽深沉。
他蹲下身,正准备采摘,眼角余光却瞥见坡地边缘,靠近一处陡峭悬崖的方向,似乎有几株形态格外不同的铁骨草。它们的茎秆并非纯粹的暗铁色,而是在铁色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紫金纹路。
“这是……变异的铁骨草?”易晓楠心中一动。他在百草阁的残破药典上似乎见过类似的描述,变异药材往往药性更强,或者会产生特殊效果,极为罕见。
好奇心驱使他走了过去。那几株铁骨草生长在悬崖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缭绕。
就在他小心翼翼靠近,准备仔细查看时,异变陡生!
“嘶——!”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从侧面袭来!易晓楠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地向后猛退一步。只见一条筷子粗细、颜色与周围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细蛇,如同闪电般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窜过,蛇信吞吐,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他。
“铁线蛇!”易晓楠心头一紧,这可是能毒倒炼气中期修士的妖兽!
铁线蛇一击不中,盘起身子,再次蓄力。易晓楠知道自己速度绝对比不上这东西,逃跑只会把后背暴露给对方。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飞快地扫视周围,寻找生机。
他注意到,铁线蛇似乎对那几株变异铁骨草有所忌惮,不敢过于靠近悬崖边缘。
“拼了!”
易晓楠一咬牙,不退反进,朝着悬崖边缘那几株变异铁骨草冲去。同时,他将体内微薄的灵力疯狂注入手中的药刀,朝着铁线蛇奋力掷出!
药刀带着微光射向铁线蛇,虽然威力不大,但足以吸引其注意力。铁线蛇灵活地一扭,躲开了药刀。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易晓楠已经冲到了悬崖边,伸手抓向那几株变异铁骨草!
然而,他低估了悬崖边缘土壤的松软。用力一蹬之下,脚下的岩石和泥土突然崩塌!
“不好!”
易晓楠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朝着深不见底的幽谷坠落!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心中一片冰凉,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慌乱中,他双手胡乱抓挠,竟幸运地抓住了一根从崖壁缝隙中生长出来的粗壮藤蔓!下坠之势猛地一顿,巨大的拉扯力几乎将他的手臂扯断,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死死抓住藤蔓,身体在空中晃荡。抬头望去,悬崖顶端已经变得遥远而模糊。向下看,依旧是云雾缭绕,不知深浅。
“必须爬上去!”易晓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开始沿着藤蔓向上攀爬。藤蔓湿滑,崖壁陡峭,爬起来异常艰难。每上升一寸,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已是气喘吁吁,灵力几近枯竭。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侧下方不远处,崖壁上似乎有一个被藤蔓和苔藓遮掩的洞口。
“或许可以暂时休息一下。”易晓楠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小心地朝着那个洞口挪去。
拨开浓密的藤蔓,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内隐隐有微光透出,带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古老气息。
易晓楠犹豫了一下,但疲惫和灵力耗尽让他别无选择。他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洞口虽小,里面却别有洞天。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具盘膝而坐的骸骨,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只剩下些许碎片。骸骨面前,摆放着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颜色暗沉的令牌。那微光,正是从令牌上散发出来的,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宁静感。
易晓楠心中一震,意识到自己可能闯入了一位前辈修士的坐化之地。他连忙对着骸骨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易晓楠,误入前辈清修之地,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行礼之后,他才敢仔细打量那枚令牌。令牌造型古朴,上面刻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扭曲的纹路,似字非字,似图非图。那纹路看久了,竟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但与此同时,他体内几乎干涸的灵力,似乎受到那微光的滋养,恢复的速度加快了一丝。
“这……是什么宝物?”易晓楠的心脏砰砰直跳。他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东西。百草阁里最好的法器,似乎也没有这种能滋养灵力的效果。
他犹豫再三,终究抵不过好奇和对力量的渴望。他再次对着骸骨深深一拜:“前辈,若此物与晚辈有缘,晚辈定不负所托,善加利用。”
说完,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枚古老的令牌。
指尖接触的刹那,一股冰凉温润的触感传来。紧接着,令牌上的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一道微弱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他的脑海。
信息很模糊,断断续续,但核心的几个字却异常清晰:
《本源丹诀》……草木篇……
易晓楠浑身剧震,猛地收回了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丹诀?这是一部炼丹法诀?
他只是一个最低等的采药杂役,连最基础的炼丹术都未曾系统学习过,竟然在这绝境之中,得到了一部名为“本源”的丹诀?
他看着手中这枚看似平平无奇的令牌,又看了看那具安静坐化的骸骨,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或许从这一刻起,将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务之急,是恢复体力,离开这里。他将令牌小心地贴身收好,再次对着骸骨拜了三拜,然后盘膝坐下,尝试运转最基础的炼气法诀,惊讶地发现,在这石室中,灵力的恢复速度比外面快上不少。
当他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准备寻找出路时,目光扫过洞口,心又沉了下去——来时的路是悬崖,这石室,似乎没有其他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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