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空气仿佛凝固。
血腥味混合着霉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两个跟班的哀嚎声渐渐微弱，只剩下因恐惧而压抑的抽气声。张狂捂着手腕，鲜血从指缝不断渗出，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林玄，那双以往只有倨傲和蔑视的眼睛里，此刻被惊惧和剧痛填满。手腕处的伤口不仅深可见骨，更有一股尖锐、高频震荡的诡异力量残留，不断侵蚀着他的经络，阻止伤口愈合，带来持续不断的、钻心的疼痛。
这绝不是一个刚入炼气一层的废物能造成的伤害！
“你…你隐藏了实力？！”张狂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无法理解，一个三天前还能被他随意揉捏的杂役，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可怕。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攻击，那鬼魅般的身法，还有这诡异的、能破坏灵力运转的力道……
林玄没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他停在张狂面前一步之遥，手中的柴刀斜指地面，刀尖尚有血珠缓缓凝聚、滴落。阳光从他身后破开的门口照入，将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唯有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清晰可见。
“门，怎么赔？”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张狂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带着腥甜的唾沫。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但更多的，是源自生命受到威胁的本能恐惧。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嘴硬，对方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柴刀，下一刻就会割开自己的喉咙。
“赔…我赔！”张狂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他忍着剧痛，用没受伤的左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略显精致的布袋，扔到林玄脚边，“这里面有…有二十块下品灵石，还有几瓶常用的丹药…够…够赔你的门了！”
林玄目光扫过那个布袋，没有立刻去捡。他的视线越过张狂，落在另外两个倒地不起的跟班身上。
那两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吓得浑身一颤，不用他开口，便争先恐后地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掏了出来，扔在地上。几块零散的灵石，一些品质更差的药散，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符箓材料。
“还有他们的。”林玄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才弯腰，将张狂的那个布袋，以及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一拾起。
他检查了一下张狂的布袋，里面确实是二十块光泽莹润的下品灵石，比之前“补偿”的那五块品质好了不少。还有两个玉瓶，一瓶是“回气丹”，用于快速恢复灵力，另一瓶是“生肌膏”，品质比他之前用的断续膏好了不止一筹。
收获不错。足够他支撑一段时间的修炼，以及应对大比了。
他将布袋收起，目光重新落在面如死灰的张狂脸上。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另一笔账了。”林玄的声音依旧平淡，“你带人踹坏我的门，闯入我的住处，意图行凶。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张狂瞳孔一缩，一股寒意再次窜上脊梁骨。他以为赔了东西就能了事，没想到对方还不肯罢休！
“你…你还想怎样？！”张狂又惊又怒，“灵石和丹药都给你了！难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宗门律法严禁弟子私斗致死！”
“杀你？”林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冰冷，不带丝毫笑意，“那太便宜你了。”
他上前一步，柴刀的刀背，轻轻搭在张狂完好的左肩上。
张狂浑身一僵，不敢动弹。
“我记得我说过，”林玄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锥，敲打在张狂的心头，“那块灵石，是买你一只手的定金。”
张狂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恐惧：“你…你敢！我叔父是外门执法堂的执事！你敢断我手，他绝不会放过你！”
“执法堂执事？”林玄目光微动，原来这就是张狂嚣张的底气所在。他手中的柴刀微微下压，刀背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让张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来，你还没认清现状。”林玄摇了摇头，“你以为，搬出后台，我就会怕了？”
他手腕微微一动，柴刀顺着张狂的肩膀，滑到他的左臂肘关节处。
“你说，我是废了你这只用来踹门的手，还是废了你这只用来打拳的手？”他的语气，就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不…不要！”张狂彻底崩溃了，死亡的阴影和残废的恐惧交织，让他涕泪横流，“林师兄！林爷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灵石！我再给你灵石！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
他语无伦次地求饶，再无半点之前的嚣张气焰。
林玄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心中无悲无喜。魔尊的经历让他见惯了弱肉强食，地球的理性让他明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今日若弱势的是他，下场只会更惨。
不过，他确实没打算现在就直接废掉张狂。不是不敢，而是不值。一个活着的、对他充满恐惧的张狂，比一个残废的、可能引来执法堂执事疯狂报复的张狂，目前更有价值。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林玄收回了柴刀，“若再有下次，断的，就不只是手了。”
他说话的同时，脚下看似随意地一踢，一块从门上崩落的碎木片，如同被强弓射出，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地打在张狂的丹田气海位置！
“噗！”
张狂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顿在地，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他惊恐地内视己身，发现气海虽然未被彻底破掉，但壁垒上已经布满了裂纹，灵力运转滞涩不堪，修为直接从炼气五层巅峰跌落到了炼气四层初期，而且根基受损，没有数月苦功和珍贵丹药，绝难恢复！
这比断他一只手，更让他绝望！
“滚吧。”林玄吐出两个字，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向屋内唯一的破木凳，坐下，开始清点今天的收获。
张狂和那两个跟班，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相互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间让他们做噩梦的柴房。
柴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淡淡的血腥味。
林玄将收获的东西一一摆开。总共三十一块下品灵石，一瓶回气丹（五颗），一瓶生肌膏，还有若干药散和低阶材料。对于一穷二白的他而言，算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他先将生肌膏涂抹在手腕和身上一些细微的划伤处——那是刚才高速移动中被对方灵力劲风所伤。药膏效果显著，清凉感迅速覆盖了火辣辣的疼痛。
然后，他拿起一块下品灵石，再次尝试“同频振动吸收法”。突破到炼气期后，精神力和对灵力的掌控力都有了质的飞跃，这一次，他几乎瞬间就与灵石内部的灵气频率达成了同步！
精纯的灵气如同温顺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效率比突破前又提升了一大截！气海内的灵力漩涡缓缓旋转，不断壮大、凝实。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一块下品灵石再次化为齑粉。
“按照这个速度，加上丹药辅助，在大比前将修为提升到炼气二层，甚至触摸到三层的门槛，并非不可能。”林玄心中估算着。
他没有继续吸收灵石，而是拿起了那本从张狂储物袋里找到的、记载《裂石拳》的皮质卷轴。
翻开卷轴，上面图文并茂，详细记载了裂石拳的运功路线、发力技巧以及配套的拳招。这是一门黄阶中品的武技，在青云门外门也算是不错的功法了。
若是寻常弟子得到，定然如获至宝。但林玄只是快速浏览了一遍，眼中便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便将卷轴丢到了一旁。
“灵力运转过于刚猛，缺乏韧性，导致转换迟滞，破绽明显。发力技巧粗糙，对自身力量利用率不足六成。拳招看似凶猛，实则变化死板，容易被预判……”
在地球物理力学和魔尊无数高阶战斗经验的映照下，这门被不少外门弟子视若珍宝的拳法，在他眼中简直是漏洞百出，粗陋不堪。
“不过，其中‘凝力于一点，瞬间爆发’的理念，倒是与‘高周波斩’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可以借鉴，融入我的发力体系。”
他不再关注拳法本身，而是闭目回想方才与张狂交手的每一个细节。粒子观想状态开启，在识海中不断模拟、推演、优化自己的应对方式。
“侧滑步角度可以再精确0.3度，能节省百分之五的体力。”
“点破左肋弱点的力道，可以再凝聚三成，破坏效果更佳。”
“同时应对三人围攻时，步伐可以融入‘九宫八卦’的方位变化，效率能提升一成半……”
他将刚才短暂的交手，当成了一次宝贵的数据采集和实战检验，不断从中汲取经验，优化自己的战斗模型。
时间就在这不断的复盘、推演和偶尔起身用柴刀验证某个想法的过程中流逝。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他的眼神更加深邃，气息更加内敛。虽然修为没有明显提升，但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对战斗节奏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他站起身，看着破烂的门口，以及屋内打斗的痕迹。这里已经不适合再住下去了。不仅是因为环境，更是因为今日之后，他必将成为外门的焦点，再想安静修炼已不可能。
“需要一个新的住处……或许，该去‘任务堂’看看了。”
青云门鼓励弟子自力更生，任务堂发布各种宗门任务，弟子完成后可获得贡献点，贡献点可以兑换功法、丹药、灵石，甚至……更好的居住权限。
他收拾好所有物品，将那柄染血的柴刀仔细擦拭干净，别在腰间。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踏出这间承载了原主无数屈辱、也见证了他魔尊归来的柴房。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杂役房区域坑洼不平的地面上。不少杂役弟子远远看到他，都如同见了鬼一般，慌忙避开，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林玄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径直朝着外门区域的任务堂走去。
他步伐沉稳，背影在夕阳下显得孤独而坚定。
属于噬天魔尊和林玄的逆袭之路，从这间破旧的柴房，从这柄染血的柴刀，正式开始了。
而外门大比，将是他向这个世界，发出的第一声宣告！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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