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夫君,如晴天霹雳正中我眉心。
“九娘这身子实在污糟,苦了你这纤纤玉手了。”
他俩如蜜里调油一般,我却青筋暴起。
我昏迷的三年里,周淮安竟移情他人了。
当年我与爹爹接了个捡尸的活计,在乱葬岗里救了奄奄一息的周淮安,从此他便黏上了我。
“九娘,你快些及笄,我便来娶你。”
“待我高中,你便是我唯一的状元夫人,死生契阔只愿得你一人。”
那日我为他当箭,九死一生之际,他把我紧紧地搂在心口,涕泗横流:“九娘,没有你,我与砚儿如何活下去啊!”
字字动情,这才吊住我一口气,等到了大夫。
如今,他已经另觅佳人了.....
一日之内遭逢两次打击,我一口气郁结于心中,在他俩说不尽的情话中,我猛然睁眼。
“周淮.....”嗓子如刀割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周淮安对上我的视线,先是一喜,又是犹豫,再是不敢与我对视。
“周淮安,你与佳人情意绵绵之时,可曾想过独自躺在这草房里的发妻?”
他身边那女子,果然好模样,身上穿的织金缎子,分明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嫁给周淮安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周公子,九娘醒了,天可怜见,也不枉我们这三年悉心照顾!”
她话倒是周全,可若是细心照顾,我何至于长了满背恶臭流脓的褥疮。
周淮安一脸僵硬,像是担心我弄脏他新制的锦袍,只是虚扶着我,并未真的贴近。
我自嘲的一笑,那日我满身血迹他都未曾嫌我脏,抱着我跑了许久,跪地磕到满头流血,才拼得一位大夫好心匆匆赶来。
“姨姨吃!”
周砚献宝似的捻了一只娇嫩的花要给玉娘看。
转头见我看他,发出一声惨叫。
这时我才看仔细,这孩子哪有我想的凄惨,珠圆玉润的。
原是我多思了。
这家里有我没我都一样,不怪他们。
玉娘温柔的把周砚抱进怀里,两个人轻轻地咬耳朵,又咯咯咯的笑起来,一把将手里的花簪入玉娘鬓中。
曾经的砚儿也这么为我簪过.....
家里清贫,我所有的钱财都拿去给夫君儿子置办墨宝,从不曾给自己留一些。
砚儿开智早,蹒跚学步时便知道摘花给我簪,我抬眸看向砚儿,他的眼里如今满满都是玉娘。
周淮安看出了我的失落,为我捋了捋掉落的头发:“九娘,你且歇会儿,我立刻去喊大夫。”
我一个人胡乱的躺倒在床上,双目呆呆的望着角落的蛛网。
耳边是玉娘逗着砚儿的笑声,如今,我倒是个外人了。
“尊夫人的腿,只怕治不好了。”
大夫捋了捋呼吸,叹了一声气便走了。
片刻后,周淮安深情的望着我:“九娘,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如此,我必不会负你。”
我看着他的眼,心里满是害怕。
我如今废人一个,害怕砚儿嫌弃,害怕夫君离心,害怕这个家我成了个外人。
我虚弱的靠近他的怀里,感受到了他身体的紧绷,心里的情绪更深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