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快。
网上出现了很多所谓的“知情人”爆料。
有人说我平日里就有暴力倾向,经常对林晚家暴。
有人说我好吃懒做,全靠林晚养着。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我早就知道王成妻子去世,一直嫉妒王成能博取林晚的同情,所以才在火场上痛下杀手。
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林晚,则被捧上了神坛。
她成立了一个以她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因灾难而破碎的家庭。
王成作为第一个受助者,和她一起出席各种活动,两人出双入对,俨然一对苦命鸳鸯。
我的父母从老家打来电话,哭着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无法解释,只能一遍遍地告诉他们,我没有,我不是那样的人。
可我的声音嘶哑微弱,连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林晚的律师又来了,带来了第二份离婚协议。
这一次,条件更加苛刻。
不仅要我净身出户,还要我公开向她和王成道歉,承认自己在火场中的“所有过错”,并自愿承担火灾的部分经济损失。
“江先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律师的语气公式化,不带任何感情。
“如果你再不签,林女士就会启动诉讼程序。到时候,你面对的就不仅仅是离婚了,可能还有刑事指控。”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接过协议和笔,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妥协的时候,我在文件的最后一页,画上了一只大大的乌龟。
律师的脸都绿了。
“江先生!你这是在藐视法律!”
我把文件扔回给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法律?”
他大概没想到我还能说话。
我指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林晚,法庭上见。”
律师狼狈地收拾文件走了。
我靠在床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下都牵动着肺部的伤口。
我知道,林晚不会善罢甘甘休。
她已经把我逼到了绝境。
而我,退无可退。
傍晚,那个叫秦筝的女paramedic提着一个果篮来看我。
她把我病房的电视关了,上面正循环播放着林晚接受专访的画面。
“别看这些了,影响心情。”
她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胃口。
她也不勉强,自己坐下来,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她清脆的咀嚼声。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
“你当时砸的那扇窗户,在西侧。”
我愣了一下,看向她。
“消防云梯是从西侧升上去的,但大楼的安全通道和消防栓都在东侧。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往东侧跑。”
她看着我,眼神锐利。
“你为什么要反方向跑去一个死角,然后冒着生命危险砸窗户?”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我行为提出疑问的人。
秦筝放下吃了一半的苹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件,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消防员空投的应急氧气面罩,内置了一个数据记录仪。”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有力。
“它会记录面罩的启用时间、使用时长、气压变化,以及……是否被非正常取下。”
“江先生,你说的真相,或许可以从这里找到。”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
林晚以为她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科技会记录下她所有的罪恶。
我看着秦筝,这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却在此刻给了我最大的希望。
我挣扎着想对她说声谢谢,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她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别急,路要一步一步走。”
“不过,想要拿到这份数据,需要正式的司法程序。而你现在,是舆论的被告方,很难申请。”
她的话浇灭了我刚燃起的火焰。
是啊,谁会为了一个“人渣”去启动复杂的程序,对抗一个“英雄”?
秦筝看着我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话锋一转。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我认识消防队的负责人,或许,我能以技术分析的名义,帮你问问。”
她走后,我一夜未眠。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这份希望会不会再次落空。
我只能等。
三天后,秦筝再次出现。
她没有穿制服,一身便装,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
她把一份文件递给我。
“数据拿到了。”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几张纸。
上面清楚地记录着:
面罩于火灾发生后12分08秒被激活。
佩戴时长:9秒。
9秒后,数据曲线出现一个剧烈的抖动,显示为“外力强制摘除”。
之后,面罩气压归零,再无使用记录。
9秒。
我把面罩戴在她脸上的时间,可能都不到9秒。
她就迫不及待地,把它从自己脸上扯下来,奔向了她的情夫。
我捏着那份报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秦筝看着我,轻声说:“这可以证明,林晚在说谎。不存在什么争抢,也不存在什么艰难的抉择。她就是单纯地,没有使用这个面罩。”
我点了点头,眼眶发热。
“但是,”秦筝继续说,“光有这个还不够。”
“这份数据只能证明她说了谎,但不能证明她为什么要说谎。她完全可以辩称自己当时慌乱,不知道怎么使用。”
“你需要一个更有力的证据,一个能彻底揭开她真实面目的证据。”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需要证明,林晚和王成之间,不是什么“英雄”和“受害者”的关系。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火灾前一周,我因为出差提前回家,无意中在书房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当时我没在意,以为是林晚存放工作资料的地方。
现在想来,或许……
我立刻给我的助理打了电话,让他想办法把我家书房那台电脑的主机取出来。
助理有些为难。
“江总,您家现在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林晚女士也一直住在那,我恐怕……”
“想办法,”我的声音嘶哑但坚定,“无论用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