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进手术室前,我故作淡定问医科圣手男友:
“就算是脑部肿瘤,你也会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对吧。”
男友摸了摸我的头,温柔道:
“别胡思乱想,我一定让平安下床。”
我心满意足的接受半麻醉,却不知道过了多久。
听见护士小声议论:
“顾医生为了找猫,把脑瘤患者的手术延后了……”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用最后力气扯掉氧气面罩:
“我要转院。”
1.
我被推回病床。
空气中弥漫着窒息般的沉默。
负责接送的护士刻意回避与我对视。
那目光里是掩盖不住……的同情。
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是京城治疗肿瘤专家顾景明的未婚妻。
排了三个月的队,赌上所有希望,将性命托付给那个说爱我、要与我共度一生的顾医生。
而他在最关键的时刻,为了另一个女人的猫,将我抛在手术台上。
我点开手机,屏幕是我和顾景明的合影。
照片里他穿着白大褂,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我摩挲着屏幕,心里既苦又甜。
我和他的聊天框信息,停留在三天前。
顾景明:[下午去订婚戒,婚准时到。]
我笑着回复:[顾医生发话,不敢迟到。就怕某个大忙人又被手术绊住脚。]
是啊,谁能想到呢?
我一个命不久矣的脑肿瘤患者,居然摘下了医院里最难摘的那朵高岭之花。
手机接着往下划拉。
顾景明:[乖啦,今天真的不会爽约。]
我嘟嘟嘴,哼笑一声:
[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沈乐说忘记喂猫了,你扔下我就跑。]
聊天戛然而止。
他又不高兴我提他的宝贝小师妹了。
……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朋友圈。
最顶端,赫然是沈乐刚发布不久的状态。
一张截图,放大后能看清是她和顾景明的聊天记录。
沈乐:「师兄!小咪不见了!我找不到它了!除了你,它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顾景明:「别急,站在原地等我,马上到。」
配文是:「只要我需要,你永远都会第一时间出现,耶,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下面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排成了长队,大多是起哄和羡慕。
“啧啧,顾医生真是随叫随到啊。”
“乐乐的魅力就是大~”
原来如此。
什么找猫……能让顾景明抛下手术台上的未婚妻的,果然只有他的小师妹沈乐。
三个月前,我们订婚晚宴上。
宾客散尽,沈乐喝得酩酊大醉,将我堵在洗手间门口挑衅道:
“我爱上景明了,从见他第一面就爱上了。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我当时只觉得荒谬又疲惫,试图用事实让她清醒:
“沈乐,你清醒一点,我和景明已经订婚了。”
她却笑了,带着醉意和偏执:
“订婚又怎么样?结了婚还能离呢。只要他还没和你走进教堂,我就不会放弃。”
我以为那只是醉话,是年轻女孩一时的不甘和糊涂。
顾景明也再三保证,只把她当妹妹,会处理好。
可笑的是,我信了。
脑袋里突然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疼得我眼前发黑。
心电监护仪立刻发出尖锐的警报。
科室主任带着几位医生快步走了进来,脸色铁青。
他声音压抑着怒火:
“顾医生人呢?他病人的情况不稳定,他人在哪里?”
病房里一片死寂,几个年轻医生低着头不敢说话。
主任猛地一拍病历夹:
“说话!今早他抛下手术病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无组织无纪律!这是严重的医疗事故!院里一定会严肃处理!现在他人呢?!”
一个资历稍长的护士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
“主任……顾医生他、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急事,匆匆忙忙就走了……”
“急事?什么急事能比他的病人、比躺在手术台上的未婚妻更重要?!”
主任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那护士怯怯地看了一眼病床上脸色惨白的我,声音更低了:
“好像是沈乐医生的猫又跑丢了,在郊区……顾医生他……开车去帮忙找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
主任气得脸色发红,手指都在颤抖:
“为了一只猫?!他顾景明还是个三岁孩子吗?分不清轻重缓急?!他这个副主任医师不用干了!立刻给他打电话,让他滚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护士喏喏地应声,刚要转身。
却被我微弱的声音打断。
“不用了。”
2.
我靠在枕头上,剧烈的头痛过后,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
“主任,麻烦您帮我办理转院手续。”
主任一愣,脸上露出愧疚:
“小傅啊,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移动,景明他是一时糊涂……”
我缓缓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挥了挥,打断了他:
“我的命……只有一次,赌不起第二次。”
说完,我闭上眼,不再看他们。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
但这次来的人是顾景明。
他走到床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指责。
“溪月,你就这么等不及,非要立刻向主任告状,让他停我的职?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但沈乐她情况特殊,你……何必这样小题大做,显得太小心眼了。”
我的心像被千刀万剐,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苍白着脸看着他。
或许是我的沉默和脆弱刺痛了他,他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带上愧疚:
“对不起,溪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真的很抱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不在。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等你情况稳定了,手术我亲自……”
“景明哥哥,你别怪溪月姐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插了进来。
沈乐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病房门口,眼圈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因为小咪不见了就慌得六神无主,只知道找你……都是我不好,害得溪月姐生气,还连累你被主任批评……”
她这番自责,倒真坐实了我的“小题大做”和“不近人情”。
顾景明果然立刻看向她,语气缓和:
“不关你的事,乐乐,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这时,科室主任也沉着脸走了进来,他声音严肃:
“顾医生、沈医生,擅自离岗,都是极其严重的行为!鉴于你们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经院里初步讨论,决定对你们予以院内通报批评,扣除本月绩效,深刻检讨!”
这个处罚,轻得像是挠痒痒。
沈主任又看向我,语气公式化:
“傅女士,这件事院里会高度重视,请你安心养病,不要有过多情绪波动,这对你的病情不利。”
我还没说话,沈乐已经抢先一步,乖巧又懂事地开口:
“咳,沈主任,您别太责怪景明哥哥了,我们知道错了。”
沈主任似乎瞪了沈乐一眼,便带着人离开了。
顾景明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沈乐。
门一关。
她脸上无辜委屈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居高临下的俯视我,轻蔑地说:
“你也是真够蠢的,告状告到我爸面前,你以为会有用吗?不过是走个过场给你看罢了。”
3.
我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难怪刚才沈乐叫……沈主任。
巨大的震惊,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我强装的镇定。
我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头部传来炸裂般的剧痛!
“呃……”
我痛苦地呻吟出声,手下意识地抓向胸口。
心电监护仪尖锐地警报起来!
刚走到走廊尽头的顾景明听到警报声,脸色骤变,以最快的速度冲回病房!
“溪月!”
看到我痛苦抽搐的样子,他瞬间慌了神。
顾景明一把推开沈乐,呵斥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一个癌症晚期患者,经不起刺激的。”
沈乐紧皱眉头,刚想反驳却被护士挤到一边去。
她气得咬牙死盯着我。
一阵兵荒马乱的抢救。
氧气面罩再次扣上,推针,用药……
在药物的作用下,我的意识却逐渐涣散。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顾景明紧紧握着我的手。
“溪月……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重复,声音颤抖:
“我不会放弃你!沈主任对我有再造之恩!沈乐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私下托我多照顾她……我只是想还恩情,溪月,你信我……”
我虚弱得争不开眼。
恩情?
这看似合理的解释,听起来却比谎言更加苍白无力。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忽然,沈乐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来。
“景明哥哥!怎么办……小咪……小咪它吃零食噎住了!快不行了!我试了所有办法都没用!”
她哭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小咪翻白眼了,它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顾景明的手猛地一顿,脸色瞬间紧绷。
他看了一眼床上刚刚才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我,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乐乐,我现在……”
他声音干涩,充满了为难:
“溪月她刚稳定,这里离不开人。你马上打宠物急救电话,或者……”
“来不及了!这里离宠物医院太远了!”
沈乐尖叫着打断他,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只有你了!景明哥哥,你是最好的医生,你一定能救它的!求求你,那是我唯一的寄托了……如果它死了,我真的……真的会崩溃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情绪完全失控,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顾景明看着她,又回头看看闭着眼、脸色惨白如纸的我。
他的犹豫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那几秒里,我甚至可悲地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但最终,他眼中的挣扎被一种“不得不为”的责任感覆盖。
他猛地抽出手,甚至不敢再看我一眼,对沈乐快速道:
“走!马上过去!”
4.
“等我回来,溪月!”
丢下这句话,他几乎是半抱着将哭得软倒的沈乐带离了病房。
他第二次抛弃了我
世界,再次只剩下我和冰冷的仪器。
绝望像潮水般灭顶而来,却反而激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我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可笑的原因下!
我拼命积蓄着力量,试图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时。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沈乐像幽灵一样闪了进来。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惊慌绝望,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疯狂的得意。
她走进床边,目光落在我的氧气面罩和呼吸机的连接管上。
她声音很轻,带着恶毒的笑意:
“傅溪月,你早就该死了。拖着这副病体,占着景明哥哥,你不累吗?”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想呼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她把氧气流量调节阀关到最小!
然后,满意地笑着俯身在我耳边,如同吐信的毒蛇:
“别怕,很快就不痛苦了。景明哥哥救你的恩情,我会替你还给他的。”
说完,她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
氧气供应骤然减少!
呼吸机因为管道漏气,发出了轻微却异常刺耳的漏气声!
监测血氧饱和度的指标开始疯狂下跌!
警报!
警报为什么没响?!
是刚才的松动影响了报警装置?!
巨大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我!
肺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疯狂渴求着氧气!
视线开始模糊,黑暗从四周吞噬而来。
不!我不能死!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爆发出惊人的意志,猛地抬手扯掉了脸上失效的氧气面罩!
身体因为极度缺氧而剧烈抽搐,我翻滚着,直接从病床一侧重重摔倒在地!
冰冷的瓷砖地面撞击着我的身体,却带来一丝清醒。
爬!必须爬出去!
我靠着模糊的视线和求生的本能,用还能动弹的手臂,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一点一点,艰难地向门口挪动。
身后,拖出一道蜿蜒的水痕,冷汗和失禁的尿液。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已经是一片黑白雪花。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用额头狠狠撞向了冰冷的病房门!
“砰!”
几乎同时,走廊上传来一名路过护士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ICU区域的寂静:
“天啊!快看!ICU里爬出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