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应该就能将这门拳法练至圆满。”
陈断凝视着面板上【恶虎拳(94%,大成)】的字样,心中盘算,“不知能给我带来多少潜力点。”
这《恶虎拳》不过是一门不入流的粗浅功夫,是他花了几两碎银从一个走南闯北的行脚商人手里淘换来的。
这类功法在江湖上被鄙夷地称为“假功”,无法像传言中的“真功”那样,引动天地元气,蕴养出玄奥的“先天之气”。
此世的武道,绝非前世那些徒具其形的花架子。
陈断曾亲眼目睹,县衙里一位供奉高手,仅凭一拳,便将一块等人高的青石轰得粉碎。
碎石飞溅的场面深深刻入他的脑海。
据他多方打探,那等开碑裂石的神力,根源便在于“真功”所修炼出的先天之气。
“真功”威力绝伦,自然也是各门各派不传之秘,珍若拱璧。
寻常人若想习得,非得拜入那些底蕴深厚的武馆、门派,奉上令人咋舌的束脩不可。
《恶虎拳》虽远逊于真功,却也实实在在地锤炼筋骨,增长气力。
加上原主本就魁梧健硕的底子,如今的陈断,放倒五六个寻常壮汉不在话下。
没有这点傍身的本事,他也不敢在雨夜化身那令人胆寒的“屠夫”。
“‘雨夜屠夫’.....”陈断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真是够难听的称号。”
压下杂念,他在地窖狭小的空间中摆开架势。
沉腰坐胯,筋骨齐鸣,一招一式沉稳凶悍,带着猛虎搏杀般的狠厉,空气被拳风搅动,发出沉闷的呜咽。
半个时辰后。
最后一式收势,气沉丹田。
嗡!
一股比以往更加灼热的气流瞬间贯通四肢百骸,筋骨发出细微的爆鸣,力量感充盈全身。
陈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
与此同时,面板界面浮现:
【恶虎拳+6%】
【恶虎拳(100%,大成)→恶虎拳(圆满){不可再继续提升}】
【武技“恶虎拳”突破至圆满境界,潜力+10】
【潜力:27 + 10→ 37】
“成了!”陈断用力握紧拳头,感受着臂膀上虬结鼓胀,更胜从前的肌肉力量。
目光扫向角落那个简陋的木人桩,他走上前,一把扯下包裹在上面、早已被捶打得破烂不堪的皮料。
而后他将王二的皮套到了木人桩上。
砰!砰!砰!
陈断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拳出如风,势大力沉,狠狠砸向木桩。
每一拳都带着沉闷的撞击声。
不过片刻,那新换上的“皮”便已被狂暴的拳力撕裂,只剩下脸的位置还算完好。
“呼~”陈断停下动作,胸膛微微起伏,“凡俗武技的尽头,大抵如此了。真功是时候谋划了。”
他眉头微锁,“只是钱从何来?陈家如今这副光景,连温饱都勉强,如何支撑我脱产习武?”
哐当——
地窖之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
陈断神色一凛,收敛气息,走到一旁盛满清水的木盆前,仔细洗净手上沾染的血迹,转身离开了地窖。
——
咕噜~咕噜~
一只粗陶瓦罐架在小泥炉上,罐口不断冒出带着浓重苦涩气息的白烟,汤药已然熬好。
陈断用布垫着手,小心地将药汁滤入一只豁了口的粗瓷碗中。
端着药碗,他走进了父亲陈康躺卧的昏暗房间。
“爹,该服药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床榻上,陈康缓慢地扭过头。
他的眼神浑浊而涣散,视线吃力地在陈断身上聚焦片刻,又茫然地扫过空荡荡,徒有四壁的房间。
为了治他这身被差役活活打出来的重伤,吊住他这口气,陈家几乎掏空了家底,如今只剩这栋宅子勉强支撑。
他的目光最终长久地停留在儿子那张年轻却刻满麻木的脸上,眼神中复杂难言。
他沉默了许久,对递到唇边的药勺视若无睹。
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爆发出来,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胸膛震碎。
待这阵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他喘息着,用尽力气将头扭向墙壁内侧,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吃了。”
“以后,都不吃了。”
陈断端着药碗的手,在空中停顿了数息。
碗中药汁的热气氤氲上升。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平静:
“我明白了。”
——
次日。
罗三水:“断子,我跟孙郎中都说好了!你看是今儿下午,还是明儿个,我好请他到你家给陈伯伯瞧瞧?”
陈断正低头磨着刀,闻言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头也没抬:“不用了。”
罗三水心头咯噔一下,“怎么了?出...出什么事了?”
“我爹,”陈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说不治了。以后,都不治了。”
“这....这样啊~”罗三水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沉重地叹了口气,所有宽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消息残酷,但在这人命如草芥的黑水城底层,对那些被病痛折磨又家徒四壁的人家来说,放弃治疗,有时竟也成了一种“体面”的解脱。
他也了解陈康的伤势,毕竟不少去陈家的大夫都是他介绍的,筋骨尽断,脏腑受损,能拖到现在已是奇迹。
再多的汤药,不过是徒耗钱财,延长痛苦,最终仍是人财两空。
陈康日日受痛楚煎熬的同时,也死死拖住了陈断。
“替我向那位孙医师赔个礼。”陈断的声音干涩,“改日,我亲自上门......”
“唉!”罗三水重重一摆手,打断了他,“说这些作甚!孙先生是明白人,我去说一声便是,不打紧的。”
他看着好友的眼神,忍不住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总得......”
话音未落,几道流里流气的身影已大摇大摆地堵在了肉摊前。
“陈窝囊!”为首那人正是方皮,他下巴抬得老高,声音尖利刺耳,“给爷切十斤精肉!再切十斤肥膘!还有十斤软骨!今儿个爷要宴请几位好兄弟,可别拿次货糊弄爷!”
方皮身边簇拥着三个满脸横肉,歪歪斜斜的汉子,都是他未发迹前一同厮混的泼皮无赖。
自他花钱捐了个巡街差役的“官身”,这帮人便摇身一变,成了他的“跟班”,整日狐假虎威。
罗三水一见这阵仗,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忍不住呛声道:“你们四个人,一顿吃得下三十斤肉?撑不死你们!”
方皮斜睨了他一眼,鼻孔里哼出一声:“老子吃不吃得下,关你屁事!怎么,罗三水,你罗家也想管官差老爷的闲事?”
“你!”罗三水热血上头,一步踏前就要理论。
“怎么着?想动手?”方皮身边三个“跟班”立刻上前一步,形成压迫之势,凶神恶煞地瞪着罗三水,嗓门扯得震天响,“反了天了!敢对官差动手?想吃牢饭是吧!”
这番动静立刻引来了集市上不少目光。
人们远远地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唉,又是方皮这瘟神,陈家小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这恶棍缠上了。”
“可不是嘛!肉可不便宜,三天两头来白拿,这是瞅准了陈家败落,陈断性子软好拿捏啊。”
“那罗家小子倒是个讲义气的,唉,惹不起啊~”
议论声中充满了同情,但更多的却是事不关己的冷漠与对官威的畏惧。
没人敢上前,都怕引火烧身,被这伙人盯上。
陈断抬起头,伸手按住了罗三水的胳膊,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哈哈哈!窝囊!真他娘的窝囊废!”方皮见状,得意地放声狂笑,声音尖锐刺耳。
“被人抢了未过门的婆娘,屁都不敢放一个!自家老爹被打得像条死狗瘫在床上,也只能当个缩头乌龟!
哈哈哈,陈断,你这辈子也就配在案板上剁剁烂肉,给爷当个取乐的玩意儿了!”
这番恶毒至极,专往心窝子里捅刀子的言语,听得周围百姓都皱紧了眉头,心中直犯恶心,看向方皮的眼神充满了憎恶。
然而,当他们看到被如此羞辱的陈断,竟依旧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拿起刀开始切肉,动作麻木而顺从时,那份同情又不由得掺杂进一股强烈的“怒其不争”。
“白长了这么大的块头,陈康当年也是条硬汉子,怎么生出这么个怂包软蛋儿子。”
“块头大顶个鸟用?方皮现在可是披着官皮的,民不与官斗懂不懂?他今天敢动方皮一指头,明天衙门的大牢就得请他进去!骨头再硬,能硬过牢里的火棍?”
方皮趾高气扬地拎起那三大包切好的肉,照例是一个铜板也没掏。
他志得意满地环视一圈噤若寒蝉的人群,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威风,大笑着招呼手下:“走!兄弟们,回去喝酒吃肉!”一行人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群也像潮水般迅速散去,唯恐沾染是非。
“唉!断子!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罗三水气得直跺脚。
他恨方皮的恶毒,更恨陈断的隐忍!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穿着半旧长衫的老者正使劲朝他招手,脸色铁青。
“断子,我先过去一下。”罗三水无奈道。
“好。”陈断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罗三水快步走到父亲跟前:“爹,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怎么来了?”罗父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惊怒,“我还想问你,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可以暗地里帮,但明面上离陈断远点!
你刚才想干什么?还想跟方皮那帮人动手?你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生,非要招祸上门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看着那帮瘟神带人把咱家那小铺子砸个稀巴烂,把你这不成器的逆子也抓进大牢里才甘心!”他越说越气。
“爹!怎么连你也这样,陈断他.....”罗三水试图辩解。
“住口!”罗父厉声打断,不容分说地拽着他就走,“赶紧跟我回去!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温书。
过几天我就给你联系州府里的熟人,把你送出去求学。等你哪天有了功名,披上了官袍,再谈你那的‘义气’不迟。”
罗三水被父亲生拉硬拽,踉跄着离去。
他挣扎着回头,只能投去一个充满愧疚和无奈的眼神,最终消失在集市的人流中。
肉摊前,只剩下陈断一人,和他手中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剔骨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