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咣当一声倒了。
“唉!我的大门!死老婆子你有病啊!你赔我大门!”
大门倒地的同时,张麻子从屋里飞奔出来,指着严清溪气的双眼如牛。
严清溪一手叉腰,一手晃着砍柴刀,漫不经心地抬脚踢了踢木门,“行啊,就从卖羊的钱里扣吧。”
张麻子一噎,竟是和他儿子一样不要脸地说道:“什么卖羊的钱,那羊半路上就跑了,我们可没拿到钱。”
“不重要,羊跑了你赔呗,我们也不多要你的,按八百文算,扣掉这个破门的钱,你赔七百文好了。”
严清溪说完,手心朝上,伸了出去,继续道:“姓张的,你别想赖账,我可不是这两个孩子,你想糊弄就糊弄,今天你要么给钱,要么,拿命来抵。”
张麻子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卖羊的钱已经进了他的口袋,再想让他掏出去,那不可能!
“我说没有就没有,一文钱都没有,你喊谁来都没有用。”张麻子开始耍横。
严清溪也没期望他会老实把钱交出来,她二话不说,径直就往屋子里走,床头床底,米缸房梁,但凡能藏钱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一遍。
麻子爷俩还想拦着,宋子询和宋子言手里的菜刀高高举起,愣是让他们不敢动弹分毫。
没爹没娘的孩子,大多都狠,不狠一些的,大多活不下来。这些年,要不是宋子谦管着,这俩兄弟手里早已沾了人命。
今天突然有严清溪给撑腰,这兄弟俩眼底都是让人发寒的狠戾。
这让张麻子根本不敢硬碰硬,他只暗自庆幸,卖羊的大头都藏在了身上,可看着被翻出来的几十文零钱,还是让他肉疼得很。
“六十五文,我先给你记着,剩下的我下次再来找你要。”
话落,她转头就往外走。
身后,是小张麻子恶劣的辱骂声和诅咒声。
声音实在刺耳,走到门口的严清溪决定好好给他上一课。
她脚尖一转,钻进了鹅圈,一只雪白肥美的大鹅“嗷嗷嗷”地把脖子伸到了她的手里,很是热情好客,比之它的主人强上百倍。
“老不死的,你放开我家大鹅,那是我家的!”张小麻子愤怒发声。
严清溪回头,挑了挑眉,手里的砍柴刀手起刀落,一刀抹了大鹅的脖子,她举起血淋淋的刀,望着麻子爷俩笑:“哦,所以呢?”
直笑得张麻子瑟瑟发抖。
她眼角余光又看见了鸡架,顺手把大鹅递给宋子询,几步往前,又从鸡架里掏出来一只鸡。
小张麻子气炸了,正要再度开口,就被张麻子狠狠捂住了嘴。
“别说了,她就是个疯子。”
严清溪眼底浮现冷意,这世上太多欺软怕硬之人,白青云一家如此,张麻子一家也如此。
一只鸡,一只鹅,一包铜钱,严清溪带着宋子询和宋子言兄弟俩满载而归。
她走在前面,没有发现身后宋家兄弟俩眼中升起的熠熠光芒。
他们望着身前之人的背影,感到了有生以来,从未感受到过的痛快和兴奋。
半个时辰后,他们又吃到了从未尝过的人间美味。
严清溪炖了做了一锅蘑菇炖大鹅,香气飘向了整个桂花村。
宋子谦刚到村口,就听说了严清溪过来的事情。
他匆匆跑回来,望着院子里坐在一起的三人,刚要开口,一股沁入人骨髓的香气就差点儿让他当场被口水呛死。
“严大娘,咕噜......”他顿了下,狠狠忍住,“您怎么来了?”
宋子谦今年十八岁,脸上轮廓刚毅,眉眼中带着几分儒雅,不得不说,是难得一见的俊朗模样。
“好长一条人。”
严清溪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怎么这么高,起码得有一米八五。
“老二老三,你们两个给我过来!”转过头,面向宋子询和宋子言的时候,已然换上了一张想要打人的脸。
宋子询和宋子言顿时吓得白了一张脸。
宋子言不动声色,默默地挪着小腿躲到了严清溪的背后。
在宋子谦下一句话说出口之前,严清溪用一块鸡肉堵住了他的嘴。
“你们......唔......”
宋子谦无语,宋子谦愤怒,宋子谦嚼嚼嚼。
严清溪顺手又递过去一碗稀饭,缓缓开口:“多亏了你送来的救命钱,我才能捡回一条命,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何偏偏看中了我儿媳妇何氏?”
他给的二两银子,就算是想娶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是不可以。
宋子谦呛了一口,咳嗽两声,面色浮现尴尬,他擦了擦嘴道:“我听说她人好,性子好,以后对我两个弟弟一定也不会差,而且我还听说,大娘您也如此,从来不曾与人争执,一直与人为善......”
话说到一半,看见严清溪夹到他碗里的鹅脑袋,突然剩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刚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从邻居们的口中听说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知道了严清溪干了什么。
此时,再说她从不与人争执,这话怕是没人信了。
“咳咳。”
这次是假咳。
宋子谦硬着头皮圆:“我就是觉得您好,她,她也好。”
严清溪抿着唇轻笑,道:“招娣确实好,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好人都会有好报的,更多时候,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宋子谦诧异抬眸。
就听严清溪豪不客气地说:“若非如此,你们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宋子谦不说话了,他稍微有点自闭。
严清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我也是经了生死才看清楚的,就在昨日,我们一家三口差点儿让人活活逼死。”严清溪轻叹一口气,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宋子谦听得眉头直皱,暗握双拳。
严清溪话锋一转,突然郑重其事地看向宋子谦,她脸上神色凝重,“我今天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想请你带着你的弟弟们一起入赘到我们家,可以吗?”
宋子谦一双眼睛猛地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