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雷电交加,将银宝从噩梦中惊醒。
她大汗淋漓,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被丈夫刘贵水一锤头砸扁胸口的刺痛,随着她的每一口呼吸,传遍四肢百骸。
重生回来整整一天一夜,银宝闭上眼,似乎还能看到刘贵水凶狠如猛兽的脸。
她扭过头,小姑子刘香秀正睡得十分香甜。
谁能想得到,这个面容甜美的姑娘,会在五年后,亲手朝自己的嫂嫂脸上泼了整整一瓢热油。
银宝慌忙捂住脸。
那股灼烧的痛感,就在她的手心底下漫延。
算算日子,此时,距离她跟刘贵水圆房办酒席还有不到三个月。
银宝是童养媳,七岁上,一袋小米将她换到了坝上村的刘家。
婆母徐翠花年轻守寡,带着一儿一女,靠丈夫留下来的十亩薄田度日。
银宝来了刘家后,名义上是童养媳,实际上就是刘家的小丫头。
洗衣烧饭,洒扫砍柴,喂鸡喂猪,她样样都干。
农忙时节,得跟着婆母下地,忙活完庄稼,还得回来照顾比她小四岁的小姑子刘香秀。
从早到晚,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婆母徐翠花倒是不吝啬在人前夸她,逢人就说,自己命好,娶了个贤惠的儿媳妇。
也正是这不要钱的夸奖,让银宝昏了头,甘愿做刘家的奴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银宝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徐翠花却始终没提让银宝跟刘贵水成亲。
就在半年前,银宝爹娘找上门,说是以前亏待银宝了,如今家里日子好过,想补偿银宝。
他们送来了嫁妆,跟刘家正式过了礼,婚期就定在六月份。
成亲后,银宝娘旧病复发,家里又穷了,没法子贴补刘家,婆家就变了脸,对银宝越发苛刻。
银宝吃不上饱饭,穿不上暖衣,刘贵水不在家,婆母就不给她好脸子瞧。
刘贵水回来了,婆母便哭着告状,说她是个恶媳妇,唆使刘贵水往死里打她。
银宝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伤痛,最后更是因生不出孩子,婆母要把她卖给山沟沟里的光棍汉做婆娘。
她吓得跑出了村子,想跑到县里去报官,却没想到被刘贵水抓回来,生生地打死了。
想起往事,银宝便直流眼泪。
老天怜悯,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想再做听话贤惠的儿媳妇。
她要做个恶媳妇,叫婆母徐翠花也尝尝被整日打骂的滋味儿。
银宝下定决心,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被身边的刘香秀戳醒。
“银宝姐,你咋睡到现在呀?”刘香秀一脸不满,“家里的鸡鸭都饿得嘎嘎叫了,我肚子也饿扁了,你也不知道烧个水给我洗脸。”
厨房里已经传来摔打锅碗瓢盆的声音。
刘香秀往窗外努努嘴:“你听听,你这个童养媳睡到现在,还得我娘这个婆婆起来烧饭,你脸上不臊得慌?”
银宝伸了个懒腰,斜着眼瞪着刘香秀。
“咋的,我没来你家之前,你们老刘家的人都不吃饭?”
刘香秀愣住了,好半天没回过神。
周银宝咋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等回过神来,银宝已经穿好衣裳下炕了。
刘香秀便只以为银宝是今日偶尔起得迟了,说话稍微犯冲一些。
她没当回事,还嬉皮笑脸地催银宝。
“银宝姐,你手脚麻利些,先去烧了热水,我好洗脸,等伺候我洗好脸,你再去喂鸡喂鸭。”
银宝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刘香秀趴在窗口上看,见银宝就着院子里的井水抹了一把脸,就往外头走。
她忙喊了一声:“银宝姐,你先去烧水呀!”
银宝出去转了一圈儿,蹲在鸡圈旁边看了看,逮着一只最肥的老母鸡,用麻绳绑了鸡脚,背在肩膀上,就往县城里去。
坝上村离县城有些远,银宝背着老母鸡,沿着大坝边上的小道一路埋头走,不料走错了岔口。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不知道走到哪个山旮旯里了。
银宝便慌了。
她一个大姑娘,在这山旮旯里万一遇上个歹人,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银宝咬咬牙,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可这些个岔路都长得很像,银宝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路口拐进来的。
她定定心神,认准一个方向,想着去找那条大坝。
找到大坝,就能回到大道上了。
不知怎的,她走了半天,没看到大坝,反而走到沟底了。
银宝心说坏了,她走了反方向。
正要往回走,听见一个小姑娘喊她:“你是谁,打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