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人去给厉王府回消息时,父亲不知何时立在廊下,月光将他鬓角染得霜白。
“厉潇那小子是个狠角色。你嫁他,恐反被其伤。”
“珩已之事,若你不愿,为父今夜就能让他二人消失。”
我捻碎手中花朵,随手撒入莲池。
锦鲤以为是在喂食,争强而上。
“情义二字,贵在专一。母亲去后,您怕我镇不住江湖势力,宁可从死人堆里捡回萧珩已,也不愿续弦再育子嗣。”
“爹,既然痴情换不来真心,那不如换点实在的。”
父亲眼底涌起痛色,见我神色淡漠终是叹息离去。
前院灯火通明,两派人马穿梭如织。
一边是萧珩已的亲随,将他与柳青青的物件从听雪阁搬出。
一边是厉王府众,正与管家核对聘礼清单。
忽然有信鸽扑棱落下,惊散池中鱼群。
拆开竹管,厉潇的字迹狂放不羁:
三日灭你仇家满门,聘礼可还满意?
叶倾辞,嫁我否?
我执笔蘸墨,回信带着讥诮:“厉王爷倒是会挑时辰,血海尸山里还不忘求亲。”
“婚期定在重阳,过时不候。”
不过半盏茶工夫,又有信鸽疾驰而来。
绢帛上血迹未干:
“疯子配疯子,天造地设!”
“待我炸平七煞门最后一处暗桩,立即回来娶你!”
唇角不自觉扬起,却见身后有人递来新制的鱼食。
“倾辞。”
我未接那白玉瓷盅,反手将剩余饵料尽数抛入池中。
“萧师兄,东厢已收拾妥当,请你与未来嫂嫂移步。”
萧珩已然不走,兀自坐在石栏上。残臂袖管空荡,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那日我身中七煞掌,是青青割腕取血为我解毒。大夫说她此生再难习武。”
“我不过是渴望也有人惦记我的安危,就算没用,温暖便好。”
他望向我,眼中朦胧不清。
“你太耀眼,像九天凤凰。而我只是倦了的江湖客。”
我抚过腰间剑穗,语气淡得似夜露。
“你是昨日才识得我?还是昨日才许诺了山盟海誓?”
“五年,萧珩已。我从十六等到二十一,等来的是你带着她回来求亲。”
他忽然单膝跪地,独臂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
“临行前买的,想着归来时系在你剑上。”
“就当我娶过你了。”
我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并蒂莲纹。
忽然扬手,连玉带饵尽数掷入池心。
锦鲤惊散,月影碎成千片。
“萧珩已,别让我觉得那五年像个笑话。”
门外忽有响动,我猛地掷出匕首,才听到柳青青手忙脚乱的声音。
她端着漆盘站在门外,裙摆似初绽的莲瓣。
“小姐,奴婢有事相告。”
我颔首,将手边的雨前龙井推过去一盏。
“坐。”
“小姐恕罪!”
她指尖绞着绢帕,“郎中嘱咐有孕之人忌茶饮,恐伤胎气。”
我执壶的手微微一顿,吩咐侍女换温水来。
柳青青的目光始终黏在我脸上,带着窥探与讨好的笑。
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衣料下平坦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