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半辈子抬尸工，我终于给女儿攒够了一套小两居的钱，作为她的婚前财产，让她在婆家有底气。
我心潮澎湃地拿着房本回家，却听到他们背着我开家庭会议。
“我才不要让她出现在我婚礼上，太晦气了。”女儿语气嫌恶，亲热地抱住陈念青的胳膊，“反正婆家都以为干妈是我亲妈。”
陈念青不赞同地嗔了她一眼，“这样会让你妈伤心的。不如请大师做个法事，祛除晦气。”
老公沉吟片刻，“就算这样，她也只能在下面观礼，不能坐父母席。”
女儿不情不愿地妥协了，“有这么个亲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字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针一样扎进我心里，痛得喘不上气。
我泪眼模糊地转身离开，婚礼我不参加了，我买的房子我自己住。
……
来电铃声在安静的楼道里突兀地响起，我掏手机想挂断。
虚掩的门从里面打开，慌乱间手机从栏杆空隙掉下了三楼。
女儿见状翻了个白眼，烦躁一啧，“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想要新手机就直接说，又不是不给你买，演什么演……”
解释堵在喉咙，张不开口。
上个月陈念青生日，父女俩送了一部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给她，她换下来的旧手机归了我。
也还是很新，我心里没一点不乐意，用得很珍惜。
“还愣着干什么？我去捡，你快点去洗澡消毒，然后做饭。”女儿一边下楼一边叮嘱，“哦对了，我干妈想吃饺子了！”
赵继新站在门口一脸不悦，“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陈念青轻轻拍了他一下，笑着对我说：“他的意思是大中午的太热了，可以打个电话叫他或如霏去接你。快进来，落落汗。”
像极了女主人。
两人手腕上还戴着一模一样的紫檀手串。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般配，我即使穿着最好的新衣裳也像个保姆。
女儿噔噔跑了上来，用两根手指捏着手机，像是刚从厕所里捞出来的一样。
扔给我马上进去洗手了，懊悔地嘟囔应该戴个一次性手套再下去的。
这种话，这些画面，我听了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但今天尤其刺心。
好像最后一层气球被戳破，血和着泪喷涌而出。
我一年365天不休息，木然地抬着一具具尸体，心里反复盘算的都是钱。
女儿心脏有问题，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五次。
赵继新只是一个拿死工资的小学老师。
医院的账单像石山一样压在我背上，我一日三餐都是馒头配咸菜，饿了就灌免费的白开水。
最难熬的日子挺过去了，我又给女儿赚学费，攒嫁妆。
他们平时嫌弃我脏也没什么，我理解，父女俩都有洁癖。
我平时住单位宿舍，回来前在那边洗一次，进家门再用消毒水搓一次，比做手术的医生还仔细。
但没想到我百般疼爱的女儿竟然连婚礼都不让我这个亲妈参加。
甚至不想认我这个妈。
支撑我的信念骤然倒塌，像被抽了骨，连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