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真巧呀。”
我也是老师,在大学教理工。
他只是脚腕扭伤,而我一条腿都差点废了,此时肿得像条紫红色的茄子。
我今早才勉强能下床,前三天,是院方派了几个老师轮流照顾我。
我拄着拐杖,那条腿拖在地上。
本不想搭理他,却见他嘴角上扬,冷不丁一句。
“不嫌脏么?”
我心里一颤,回过头。
他已经不加掩饰地嘲讽起来。
“我记得你好像有洁癖。”
说着敲了敲脚上的石膏。
“我早就痊愈了,那天晚上我就跟在你的车后面,那通电话是我故意打的。”
我怒不可遏,他居然如此利用叶婉霞的同情心。
可不及我动手,他已经把我按在墙上。
“事实证明,叶老师的眼里只有我,我劝你要有些自知之明。”
我咬着牙。
“你少得意,若不是装可怜,博同情,你以为婉霞会多看你一眼?
‘贫困’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优点,少得意。”
他拿起胸前的护身符,显然他知道这东西的意义。
“是吗?”
厕所外的门响了。
“小凯你还好吧,我有些担心。”
他当即压下声音中的蛮横,做出好学生的样子。
“叶老师我没事。”
这才松开我。
推开门,叶婉霞迫不及待地扶住他。
“自己上厕所果然还是不太方便吧,按我说还是家里好,我也能多照顾一些。”
“可是苏老师说我脏。”
她皱起眉。
“心里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要嫌弃也是我们嫌弃他,我在校外租了公寓。”
“肮脏的人”这才拖着腿走出厕所,绷带拖在地上,确实很脏。
我们望着彼此的眼睛,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负责照顾我的同事突然赶到,搀扶住我。
“苏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去买了些水果。”
“这不是嫂子吗,你终于来医院照顾苏老师了,话说最近在忙什么呢?
苏老师的车祸真的很严重,前些天连……”
叶婉霞觉得在这种地方撞见我很晦气,但外人面前迫于体面不得不笑着回应。
“最近刚好出差,老早就订了机票,可是航班一再延误。”
“哦,原来如此,最近沿海台风天,可以理解。”
同事回学校了,叶婉霞无奈接下照顾我的重任。
我没有拆穿张凯石膏下的虚假,因为我知道说了她也不会信。
此后一段时间她的身影忙碌在两个科室病房之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张凯的病房。
当然她是有理由的,要给他补习舞蹈的理论知识,为下半年出国参加舞蹈比赛做准备。
我和她之间,除了中午吃什么晚餐吃什么,似乎已经找不到可聊的话题了。
讽刺的是,半死不活的我比张凯更早出院。
张凯似乎已经习惯躺在病床上享受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直到医生说他的脚踝已经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叶婉霞才放心办了出院手续。
“最近千万不能干重活,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给我。”
毕竟是学舞蹈的,脚就是命,我仍然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