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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禾禾却一反常态地朝我道歉:
“对不起,禾禾不该拿小汽车砸你。”
一声妈妈叫得我鼻酸。
再没有血缘关系,禾禾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怎么舍得真的跟他生气。
我终究还是扯出一个笑,吃下了禾禾朝我碗里夹的菜:
“没关系。”
可见我吞咽后,禾禾立马大笑着拍起桌子:
“笨蛋,那里面有花生碎!”
“毒死你!”
我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禾禾的脸。他一边笑得前俯后仰,一边往迟丰的身后躲。我刚张嘴想问为什么,肿胀的喉头堵得我几近窒息。
一张脸被逼得通红,只能艰难地发出气声:
“呃……”
我难以自控地挣扎,双手忍不住将桌上的饭菜打翻。整个人摔倒在地,毫无尊严地伸手抠挖喉咙、催自己呕吐。
迟丰轻“啧”了一声,不耐烦地看向我:
“真是倒胃口。”
“禾禾说你欺负他了,非要还回来。不然就不肯吃饭。”
“为了孩子,你忍忍吧。”
许涵映朝着满地的狼藉摇了摇头,牵起禾禾:
“禾禾顺心了吗?”
“饭菜都被余馥姐毁了,涵映阿姨带你出去吃吧。”
禾禾立马高举着双手,看都没看我一眼:
“涵映阿姨万岁!爸爸,我们一起出去吃!”
“别管她了!”
迟丰看着我如此狼狈的模样,也只是别过了脸,朝门口走去。
头也不回地对着保姆吩咐道:
“给她拿点药。”
许涵映抱着禾禾,迟丰揽着许涵映。
宛若真正的一家三口。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甚至连恨都生不出来,只觉得悲凉和痛苦。
这六年,我为了迟丰洗手作羹汤,为了禾禾甘做家庭主妇。
我究竟落得了什么。
“涵映阿姨,过敏会不会死啊!要是她死了就好了,那涵映阿姨就能一直陪禾禾了!”
门外,禾禾响亮的声音传到屋子,半点不避人。
哇的一声。
我猛然吐了出来。
身体倒在一片污秽中,看着头顶上绚烂的玻璃吊灯。
缓缓吐出一句:
“真恶心啊……”
这六年,我剖心剖肺爱着的丈夫,拼着命、难产大出血生下的孩子。
到最后。
也只剩一句恶心。
保姆扶起我吞下药,虚弱地躺回床上休息。
我闭着眼,半点睡意没有。
背叛的感觉搅得我五脏六腑都在喊痛。
直到深夜,三人回来。楼下,禾禾正窝在许涵映的怀里撒娇:
“涵映阿姨不要走嘛,留下来。”
许涵映“嘘”了一声。
音量却没有半点减少,像故意是要把我吵醒一样。
“禾禾小声点,余馥姐在睡觉呢。她听到了,怕是会生气。”
“小心明天也不给禾禾做饭吃!”
这一劝,禾禾反而哭闹得更大声。
“不做就不做!”
“我不管,我就要涵映阿姨留下来陪我!”
许涵映故作为难的姿态。
迟丰看了一眼楼上紧闭的主卧,开了口:
“留下吧。”
没过一会,把手传来动静。迟丰看了一眼床上的我苍白的脸色和缠着纱布的小腿。
叹了一口气,轻声唤道:
“余馥?”
没等我睁眼面对。
许涵映的脚步声紧随而至,主动勾上迟丰的脖子:
“怎么,心疼了?”
“当初是你自己说的,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只把江余馥当个生育机器。等我戏演够了,你完全掌控迟氏了。就跟她离婚,光明正大地把我娶回来。”
“你想反悔?”
迟丰犹豫地看了一眼我,没拒绝许涵映的投怀送抱:
“怎么会。当初主动娶她,不就是因为她性格贤惠顾家。而且你说,你不想身材走样也不想肚子留疤。结婚证是假的不说,连孩子都是骗她试管生的,用的还是你的卵子。”
“连禾禾都知道,你才是他真正的妈妈。还不满意?”
迟丰回头看了一眼我,补充道:
“我只是有些可怜她。”
许涵映反手将唇贴在迟丰的耳侧:
“那你可怜可怜我吧。”
“你不是说,每次做爱看到她都想吐吗?”
偷情的刺激感冲得迟丰头脑发晕。
他反手抬起许涵映的头同她接吻,带着喘息声回道:
“一看她松松垮垮的肚皮,什么兴致都没了。”
“我只爱你,涵映。”
他又强调了一句:
“我是只爱你的。”
声音飘忽,倒像是迟丰的自我催眠。
两个人颠三倒四地离开,倒在隔壁的次卧里,响起暧昧的喘息声。
我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借着反光的屏幕。
我才看清,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心脏处传来的钝痛像是凌迟,我浑身颤抖,咬着牙将“发送”键摁了下去。
迟舟那边回得很快:
“好。一周内,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