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边一声炸雷骤然响起,窗棂随之轻颤。
众人皆是一惊,唯独李牧面不改色,神情平静如水,眼神中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与压迫。
李宏毅与刘洁玉对视一眼,心里不由一紧。
这孩子才二十岁,怎么站在那里,竟比老爷子还让人发怵?
李宏毅原本还想再说几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丢下一句:“晦气。”
李俊一脸得意,回头看了李牧一眼,神情像极了一个赢了仗的小人,嘴角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李牧见状冷笑一声,前世见惯了朝堂争斗,没想到这一世还得和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斗心眼,倒也算是人生另一种荒唐。
李宏毅一走,李雨桐和李思雅也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甩手离开。
大厅只剩刘洁玉。
“我对自己的孩子向来一视同仁。你是我亲生的,不代表就能恃宠而骄。”
“要是样样都不如俊儿,那就老实点,别动歪心思。”
她边说,边上下打量李牧,眼中嫌弃毫不掩饰,最后摇了摇头。
“哪哪都不行,终归是太差了。”
她甩下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牧望着她的背影,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嘲讽。
这话倒是说对了,李俊确实不如他,方方面面都差得远。
不过,他懒得争论。
胜负,从来不是靠嘴赢的。
李家只是个小门小户,不及镇北将军府的十分之一,但如今能落脚于此,也算是一个新的起点。
只是离开武朝已有千年,如今朝局如何?
匈人是否借机作乱?
边防是否还守得住?
这些事,终究要亲自去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牧始终坐在大厅,神情淡漠,没人来送衣服。
他早已明白,对方压根没打算给他准备。
“对一个二十岁的青年都要耍手段,真是可笑。”
他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平静。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离开,只是闭目养神。
镇北将军从不靠情绪处理事,杀敌、驭将、对弈朝堂,手段从来只讲有效。
眼前这些小伎俩,于他而言,不过笑料。
“李家继承人?只要祖父认我,还轮得到他们反对?”
......
祠堂中,李兴国等候许久,脸色越来越沉。
说好拜祖宗,李牧却迟迟未到。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老管家。
“去看看。”
老管家立即应声,快步回到大厅。
远远便看到李牧还坐在那里,身上还是那身旧衣,神态淡然。
“你怎么回事?老爷子说了让你换好衣服去祠堂,才回来第一天就敢故意惹他生气?”
管家语气焦急,语调也重了几分。
“没人送衣服来,换不了。”
李牧睁眼,语气平稳。
“没人送?家里这么多下人,找一个吩咐不就行了?干坐着等是几个意思?”
管家一时语塞,话还没说完,李兴国已步入大厅。
他环视一圈,神色瞬间冷了下去。
“你父母呢?也没安排?”
他语气低沉,眼神里已带上寒意。
楼上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
李宏毅与刘洁玉牵着李俊急匆匆走下楼来。
“爸,我真不知道啊,我以为是洁玉安排了。”
“我也是,我还以为宏毅会去处理......”
两人一唱一和,推来推去,满脸无辜,谁也不敢担责任。
李兴国脸色铁青,冷声打断两人:“够了,时辰都错过了,现在再拜也没用。”
说罢,他转头望向李牧,语气稍缓:“你先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
他拂袖而去,背影沉重威严。
李牧恭敬作揖送别,眼神却凉了几分,缓缓望向李宏毅与刘洁玉,心底已然明了。
从头到尾,这对所谓的亲生父母从未真正在意过他,甚至不如那个养子李俊来得重要,真是可笑。
“你看什么?我好歹是你父亲!若不是你爷爷要你回来,我才懒得认你!一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人,凭什么进李家的门?”
李宏毅怒气上涌,连连在父亲面前丢脸,此刻忍不住将火全撒在李牧身上。
可李牧神色不动,缓缓起身,望着他,语气平静:“有没有资格,爷爷说了算,与你无关。”
一语封喉,李宏毅脸色陡变。
换作旁人,这种年纪早已接掌家业,可他在李兴国眼中连个旁支都不如,至今不得重用。
“你、你......我是你爸!你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李宏毅气得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李牧却已转身离去,背影坚定冷峻,任他骂咧不停,竟毫无回应。
而这一切,李兴国站在走廊拐角,看得清清楚楚。
二十岁的年纪,言行却沉稳老成,气场自成。李兴国竟在他身上,隐约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那是他一生追逐却难以企及的存在。
再看看自己这儿子,空有虚名,做事没分寸,说话没条理,令人失望透顶。
不过,幸好这废物居然还养出了个像样的孩子,也算不枉这一代血脉。
“老爷,要不要吩咐人特别照顾三少爷?”
老管家低声问道,语气小心翼翼。
李兴国摇头:“顺其自然吧,我倒要看看,这孩子能不能闯出点名堂。沉着有余,锋芒也不弱。”
......
李牧在下人带领下,被安置在一间偏僻储物间。
屋子不小,却堆满杂物,即便打扫过,也仍有一股陈年霉味。
“就住这吧。少爷和少夫人说了,你一个外头回来的人,别挑剔了,家里也没多余房间。”
下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欲走。
“等等。”
李牧淡淡开口。
那人一愣,转身回头,却正撞上那道冷冽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是李家三少爷,你是佣人,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房间重新打扫一遍,我不喜欢这股味道。再准备笔墨纸砚。”
李牧语气平稳,吐字清晰。
话虽轻,却压得那人抬不起头,只得低声应道:
“知、知道了,三少爷稍等。”
不多时,纸墨被送来,房间也重新清扫,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李牧这才在桌前坐下,手执墨条,边研边思。
前尘往事翻涌而来,他试图从中找出些联系,却终究无果。
毕竟这一世他长于乡野,所识所见皆是皮毛,许多东西如蒙尘镜面,一片模糊。
不久,一位中年管家走进门,手中拎着一个环保袋。
“三少爷,这是少夫人让送的。明天您就要进大学学习了,她特地叮嘱您,别丢李家的脸。”
李牧眉头微挑,对“大学”一词虽感陌生,但大致理解为类似书院之地,讲读识字、论学明理。
待人离去后,他翻开书本。
字形虽略显怪异,但大致尚可辨认,稍加适应便能通读无碍。
唯有一本封面写着“英语”的课本,让他略感新奇。
他翻阅几页,眼神一凝,旋即轻声一笑。
“原来是西洋语言。”
前世他阅尽万卷,也曾与西域使臣周旋,这类语言早已熟稔于心。
若非容貌不同,他甚至能冒充洋人。
片刻后,课程尽数对照完毕,对他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直到翻到一本《历史》书,手指一顿,目光骤沉。
其中一页,赫然提到“武朝”二字。
他眼神微震,心口微跳。
“居然......是大武?”
他低声呢喃,眼底掠过一丝难掩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