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他本该在手术。
没想到仅仅二十分钟,就出现在了楚琳琳身边。
无言的酸涩爬上心头。
回想儿子生病危在旦夕时,哪怕重症病房和他的办公室只隔了一层楼,他也从没出现过。
旭旭身上插满管子,眼露祈求地看向我。
“妈妈,爸爸还没忙完吗?”
我求他去看看儿子,他却声音淡漠。
“快死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他做手术,我的时间很宝贵,没事别来烦我。”
原来他不是没空,只不过不在乎。
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们的儿子。
趁他不注意,我逃也似地跑出诊所。
生怕再多待一秒,会受不了发疯。
我让律师朋友准备了一份离婚协议,打印好后来到医院。
前台小护士一看见我,眼底划过一丝心虚。
她伸手拦住我。
“书冉姐你来啦,沈医生正在做手术呢。”
可是他的办公室里,分明晃动着楚琳琳的身影。
我推开她,径直走过去。
透过门上玻璃看去,我的心猛地一沉。
楚琳琳的义肢搭在桌上,大喇喇地坐在床边,晃动着双腿,毫不遮掩身体的残缺。
阳光洒在沈知砚的侧颜上,整个人泛着柔和的光。
他一边耐心地听楚琳琳说话,一边给她削苹果。
从前我心疼他用来做手术的手,家里的活从不让他碰。
久而久之,他也把我当成了免费保姆。
就连我刚做完手术,纱布还渗着血,不过求他帮我倒杯水。
他也只是冷眼看着,轻嗤说我娇气。
最后我只能挣扎着起身,扯裂了伤口疼得钻心。
原来他也不是不懂体贴,只是都用在了楚琳琳身上。
嬉笑声不断从屋内传出,犹如细密的针扎得我生疼。
我和他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沈知砚自小确诊自闭症,独来独往,从不与人说话。
我被大孩子欺负时,他却突然冲出来,胡乱挥舞着扫把怒吼。
“滚!”
大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
沈知砚瘦削的身子挡在我身前,“别怕,有我在。”
那是他对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从此他将我护在身后。
虽然他从未对我笑过,我以为只是因为生病。
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他冰冷的心焐热。
可如今他脸上的笑意,却刺得我眼睛生疼。
还好,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小护士一脸尴尬地走过来,
“沈医生他可能刚做完手术……”
我强扯出一丝笑容,把离婚协议夹在她手中的一摞手术单中。
“你找他签字吧。”
“可是……”
小护士犹豫再三,敲门走进去。
我躲在角落,心里隐隐有期待。
以为他看到离婚协议,会惊讶,会暴怒。
可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楚琳琳身上,落笔迅速签完了所有文件。
拿到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时,薄薄几张纸如有千斤重。
压实了我心底的不真切感。
长长吁出一口气后,我回到家,把沈知砚送我的所有礼物都捐给了福利院。
那是五年婚姻生活中,沈知砚少有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