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华踏着夜色回到慕府,廊下的灯笼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快步穿过回廊,直奔娘亲的院落。
屋内,慕夫人正倚在软榻上就着烛光看书,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即放下书卷抬头。
见是女儿归来,她眉眼间顿时漾开温柔的笑意:“婳婳回来了。”
她起身握住女儿微凉的手,拉着她在身旁坐下。
“今日宴席上可还顺心?有没有人给你气受?”
慕灼华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扑进娘亲怀里,将脸埋在熟悉的馨香中,声音闷闷的:“京城里谁敢欺负我?”
慕夫人轻抚着女儿的发丝。
“是娘没用......护不住你。”
“去了紫原,再没人能给你撑腰了。娘听说那位紫原皇帝......性子暴戾,你千万要学着忍让......”
“娘别担心,女儿知道分寸的。”
“只是......”
她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问道:“哥哥他......为何突然离京?可是与娘亲起了什么争执?”
慕夫人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
“傻孩子,怎么突然这么问?”
慕灼华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状似随意道:“就是觉得哥哥离京前,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偷眼打量着娘亲的反应,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那个血色的梦境又浮现在眼前——
哥哥手持染血的长剑,娘亲倒在血泊之中......
“你哥哥只是舍不得你。”
慕夫人轻抚女儿的发丝,声音温柔得近乎飘忽,“这次和亲来得突然,他连送你一程都......”
慕灼华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不对。
以哥哥的性子,就算远在军营,得知她要和亲的消息,也定会快马加鞭赶回。
除非......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
她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究竟是谁在暗中操纵?
又为何要离间他们母子三人?
窗外更漏声声,慕灼华闭了闭眼。
如今箭在弦上,她已没有时间去追查这团乱麻了。
夜色沉沉,慕灼华回到闺房后立即紧闭房门。
烛火摇曳间,她攥着那块羊脂玉佩,指节都泛了白。
“巧菱。”
她压低声音唤来贴身丫鬟。
“明日一早,你带着这个去醉花楼。”
她将玉佩递过去时,“告诉掌柜,慕家小姐要见他真正的主子。再让他备两个丫鬟——一个要身手了得,一个要精通医术。”
这枚温润的玉佩,是哥哥离京前亲手系在她腰间的。
那时他眼底藏着说不清的情绪:“婳婳记住,醉花楼永远是你的退路,一旦需要帮助,都可以找醉花楼。”
慕灼华猛地攥紧手心。
醉花楼表面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实则暗网遍布天下。
哥哥既留下这样的后手,怎会放任她去和亲?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可梦里哥哥弑母的画面.......
慕灼华倚在雕花窗棂前,目露沉思。
紫原的那位陛下——
传闻嗜血成性,最厌恶的就是南朝娇养的贵女。
想起梦中初到紫原的遭遇,她不禁攥紧了衣袖。
那时的自己太天真,以为只要安分守己就能保全性命,甚至可笑地守着清白之身,等着萧君翊来救她。
结果呢?
刚入宫就被人设计,缠绵病榻。
偏居冷宫后,北地的寒风像刀子般割着她娇嫩的肌肤。
没有帝王的庇护,连最低等的宫女都敢克扣她的炭火。
最后......
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巧菱垂手立在慕灼华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自家小姐的身影。
这两日小姐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陌生——
挺直的脊背,凌厉的眼神,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小姐,您特意要那两个丫鬟,可是为了在紫原......”
慕灼华蓦然转身。
“不错。”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放柔,“只是巧菱,这次你不能随我同去。”
“小姐!”
巧菱急得上前半步,又硬生生止住,“奴婢......”
“听我说完。”
慕灼华抬手止住她的话。
“娘亲身边必须有个可靠的人。我已经安排你明日就去娘的院子当值。”
“整个慕府,我只信得过你。”
巧菱喉头发紧。
自幼被教导的忠诚让她无法反驳,可心头却像压了块大石般沉重。
“记住。”
慕灼华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却字字千钧。
“若是府里出了什么变故,一定要想办法传信给我,我也只相信从你这里传来的消息。”
巧菱重重跪下,额头抵地:“奴婢以性命起誓,定护夫人周全!”
此去紫原千里迢迢,而亲人都在南朝,梦里的结局又太过残酷,她只能尽自己所能护住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