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放下东西,看也没多看我一眼,转身就走。
药?那碗里飘着的,像是厨房里刷锅水。
吃的?连府里最低等的下人恐怕都不会碰。
沈墨的照看,就是让我在这又冷又湿的柴房里,无声无息地烂掉,死掉。
我闭上眼,身体的温度在飞快流失,骨头缝里的酸痛却越来越清晰。
意识沉沉浮浮,像是沉在冰冷刺骨的深潭里。
又回到了燕国那年的冬天。
雪下得真大啊,把破败的冷宫都盖住了。
她缩在墙角,小脸冻得发青,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像只快冻僵的雀儿。
我怀里揣着偷来的还带着点温乎气的炭块,像揣着稀世珍宝。
刚把炭块从破窗塞进去,后领就被铁钳般的大手揪住了。
是轮值的侍卫头子。
“小杂种!敢偷炭!”
棍子雨点般落下,疼得我蜷缩成一团,骨头好像都要断了。
就在我以为会被打死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从破窗里扑了出来。
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狼崽,狠狠一口咬在那侍卫头子揪着我衣领的手腕上。
“啊!”侍卫吃痛松手。
她死死咬着不松口,眼睛全是泪,还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小贱人!松口!”侍卫暴怒,另一只手狠狠掴在她脸上。
她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终于松了口。
却又不管不顾地扑到我身上,挡着那些落下的棍棒。
“别打他!炭是我要的!打我吧!”她带着哭腔尖叫,声音嘶哑。
棍子落在她单薄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护着我,滚烫的眼泪砸在我的脖颈上,烫得我心口一缩。
那一刻,背上再疼,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
“呃…咳咳咳!”回忆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
我大口大口的黑血不受控制地从嘴里涌出来。
就在那一片剧痛即将彻底吞噬我的瞬间,柴房的门被“哐当”一声大力推开!
刺骨的寒风猛地灌入,吹得地上那点微弱的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逆着门口廊下灯笼昏暗的光,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
是云昭。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光影在她脸上映照出模糊的轮廓。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看着我在冰冷污秽的草堆上咳血抽搐,像看一条垂死的蛆虫。
我咳得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视线掠过她紧裹着的颈项。
大氅的领口因为她微微偏头的动作,似乎松动了一瞬。
那一瞬,我仿佛看到一道微光在她颈间一闪而过!
那形状…那粗糙的轮廓…
像一颗…被摩挲得异常光滑的…石子?
她竟还戴着?!
“噗——!”积压在胸腔的最后一口黑血猛地喷溅出来。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意识,随着这口血彻底抽离。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意再次将我激醒。
不是柴房的湿冷,是风,我被侍卫拖着,每一次颠簸都几乎痛得要了我的命。
他们要把我拖去哪里?乱葬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