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萋并不意外。
看着这场惩罚提前落到身上,心里竟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百遍孝经啊,等抄写完怕是最少也得四五日吧。
到那时那沈时辉的腿该彻底溃烂了吧。
她已经等不及看到得知沈时辉腿彻底废了后,侯府这些人又会是如何模样了。
所以在孔嬷嬷来让人抓她的时候,她没有丝毫反抗。
直到人被丢进祠堂,下人丢下笔墨纸砚后将祠堂门关上,她才有了动作。
前世因担忧沈时辉,所以连日连夜抄写经书,熬坏了身子。
可这会她却是一点都不急了。
找了一块舒适的地方,直接盘腿坐下,便开始整理杂乱的思绪。
她可以确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老天待她不薄。
不仅重新给了她年轻又健康的身体,还让她提前知道了未来十几年的事。
那她如何还能再窝窝囊囊的活下去?
她面色神情越来越坚定。
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毛笔在洁白的纸上书写,祠堂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沙沙声。
主母院中。
侯夫人端坐上首:
“她没有闹吧?”
孔嬷嬷恭敬回声:“夫人放心,奴婢派人看过了,老老实实抄经书呢。”
“贱皮子,果然还是得欠敲打。”她冷哼一声,明显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孔嬷嬷笑着应声。
待到夜幕降临,祠堂中只有长明灯发出的微弱光时,苏若萋才停下笔。
她将这张写满了字的纸张好好看了一遍,直到记下了上面所有内容后,毫不犹豫直接将其放在火上点燃。
既然是上天给她的机缘,那么有些事情便不要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刚做完这一切,就听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哒哒声。
伴随着夜晚的鬼风和明灭的灯火实在有些恐怖。
可苏若萋心头却没有一丝波澜。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寻过去,就见一处角落的窗户后面,有一个小小人影。
她靠近了,才听到轻微的呼唤:“小姐,小姐您还好吗?”
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翠霜。
也是从小到大除了姨娘以外唯一对她好的人。
可惜这么好的人,上辈子却在胡匪来时为了救自己,死在了那些人的刀下。
这段回忆让苏若萋拳头骤然握紧,又慢慢松开。
还好这一次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有机会改变......
“小姐,奴婢听说你被关了祠堂,就给你送了些吃的来。”
那怕她已经入府两年多了,可翠霜依旧喜欢叫自己小姐。
她说完,苏若萋就看到窗户狭小的缝隙里被塞进来一个纸包。
苏若萋忍着内心酸涩,接过来。
打开,里面是粗面馒头和咸菜。
一看就知是翠霜从自己的下人饭食里省出来的。
翠霜不知苏若萋所想,还在喋喋不休安抚她:
“小姐您忍忍,世子今日出城办差了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奴婢就去求他放您出来。”
听到沈季泽名字,苏若萋眼神瞬间一冷:
“不用!别去找他。”
“可是不找世子小姐你怎么办?”
翠霜快急哭了。
苏若萋垂眸冷笑:“不用担心,她们会放我出去的,反正不准去找世子。”
翠霜虽不知为何,可她本能的听苏若萋的。
闻言便忙应了下来。
苏若萋想了想,将那装了金子的荷包递给翠霜。
这一次她不想再委屈自己。
她们主仆在这侯府中,若没钱打点,是绝对试探不动下人的。
之后几人倒是真有人日日来送饭送水了。
她在这祠堂一呆就是五日。
中途侯夫人派人来询问抄书进度,苏若萋都以还未抄完为由挡了回去。
不过算算时间离自己出去应该不远了。
果然当天夜里,孔嬷嬷带着人一脸急切的打开了祠堂的门:“世子妃,夫人有请,快随老奴一起去见夫人。”
“哦?”苏若萋故作为难,“可我经书还没有抄完,母亲不是说没抄完之前不能出去吗?”
孔嬷嬷几乎将一口牙咬碎:“现在不是抄这些的时候,小世子出事了,夫人让您现在就过去。”
将她这副急切模样看在眼中,苏若萋就知道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
她压抑住心中想笑的冲动。
强迫自己做出一副为沈时辉心疼的模样,着急开口:“怎么会这样,太医不是说时辉已经快好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孔嬷嬷一时竟被问住,不知怎么回答了。
毕竟她与夫人都没有想到,原本被太医看过,说伤的并不严重的小公子一连几日休养下来,腿伤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不仅溃烂化脓了不说,从今天下午起还发起了高热。
夫人没办法,只能重请了一位太医,看过才知道原来小公子的腿骨竟是直接断了,而且因为拖的久里面已经溃烂化脓了。
眼下别说是腿了,稍有不慎连命都保不住。
便宫里太医都没办法治,这世上唯一还有希望救时辉的,便只有鬼医了。
只是这鬼医行踪成迷,脾气古怪,若是他不想救的人,那怕那人是皇帝,都不给面子。
侯夫人得知沈时辉竟是要性命不保后又惊又怕。
她并非是侯爷原配,也不是沈季泽生母,之前就只是先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
还是先夫人死前担心世子年幼没人照顾,怕她死后继室进门对世子不好,这才在死前让侯爷提她做了继室。
只是一日为奴终身低贱,那怕她现在贵为侯夫人,可是在沈家父子跟前却也没半分体面。
她只能将日后荣辱都寄托在辉儿这个孙子身上,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拉拢他。
好不容易让辉儿与她这个祖母越来越亲近了,谁知道如今竟是出了这样的事。
万一让侯爷和世子知道辉儿的腿是因为自己才治不好的......
徐氏突然后背一凉,冷汗直接窜了上来。
不行,辉儿不能死。
否则自己就完了。
她急切起身,突又想到前几日苏若萋带那民间大夫来的时候似乎说他叫什么鬼医,立刻就让人来叫了她来。
也因着这么一出,孔嬷嬷第一次觉得面对苏若萋时有些底气不足。
涨红着脸说完,就催促苏若萋快走。
这一路两人走的很快,等到沈时辉院里的时候,就见里面灯火通明,除了大夫以外还有两个太医一起给沈时辉诊断。
沈时辉凄厉的哭嚎声从里面传来,对苏若萋而言宛若天籁。
她努力做出焦急的模样冲了进去,也顾不上屋里其他人,趴在沈时辉床边就哭了起来:
“辉儿,我的辉儿没事吧,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这么严重了!”
她声音悲切,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心疼极了儿子的母亲。
“哼,你还有脸问,你就是这么照顾时辉的,明明只是小伤,缘何会严重成这样!”
沈季泽冰冷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苏若萋这才发现沈季泽居然也回来了。
一回头,对上他的视线,那怕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心口处依旧一痛。
担心暴露内心的恨,她赶忙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