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大人,大理寺接了你的折子,特派本捕头前来协助审理胡氏女一案。”
“肖捕头请上坐,罪人胡阿英冥顽不灵,劳烦肖捕头龙骨鞭一用。”
话音甫落,蛇一样的龙骨鞭劈首而来,霎时,我从头至脚的皮肉被掀翻出去。
好痛啊,“冷面仙子”果然名不虚传,我片爹娘的刀可是涂过麻药的。
“阿英,你不是这样的。”沈光珏的声音里有叹息,有不解。
我真想问他,我是什么样的呢?你记忆中的我是什么样呢?
可是我张不了口。
我是阿爹阿娘的独女,是阿爹阿娘捧在手心的珍宝。
人都说杀猪的粗枝大叶,可阿爹日日给我扎最新式的发鬏鬏,邻里邻居那些巧手的婆婆妈妈们,没有一个赶得上阿爹。
每一天,我顶着最漂亮的脑袋出去,每一天沈光珏都要将我的小辫扯散,他说我本就好看,再加上打眼的发样子,别的男娃娃总要多看我几眼。
阿娘跟沈光珏打趣,“沈家小娃,等你长大了,把沈家酒楼再开大些,顶上专建一层给我们阿英住,这就叫金屋藏英咯。”
“什么金不金屋的,胡伯母有时说的话比夫子还难懂。”沈光珏小嘴一撇,拉着我跑远了。
脸上的汗流到了嘴里,咸咸的,叫我想起阿爹烧的咸肉酥,又脆又香,真好吃啊,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层笑意。
“大家快看啊,她居然还笑!”
“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从来没见过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啊!”
“妖孽,定是妖孽!”
“肯定是狐狸精,一天到晚在肉铺子里朝人抛媚眼!”
日头逐渐升高,我周身的秽物和血腥的伤口引来飞蝇,嗡嗡嗡地绕着我盘旋。
我听到众人恳求肖湘对我再来一鞭。
“阿光,你说该当如何?”
“娘子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她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阿英。”
沈光珏的声音好凉,六月天的烈日下,我竟感到了一丝寒意。
我哆嗦着朝沈光珏伸出手,可是我太痛了,太虚弱了,做不了大幅度的动作。
我的指尖努力了好久,也才碰到一指远的一块小石子。
“冷面仙子快动手!这个狐狸精想伤人!”人群里一个眼尖的大叫出声,带着兴奋与自豪,有种第一时间戳破我的阴谋诡计,迫不及待要领功的感觉。
第二鞭应声而来,我听到身体里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我隐隐约约好像闻到了沈光珏身上好闻的檀木香味。
“小光子,小光子,快醒醒。”
沈光珏懒洋洋地揉揉眼睛,“正睡得香呢。”
“北门外的沟子里带我去钓虾!”沈光珏的耳朵给我拎了起来。
他嘟哝着小嘴从凉席上爬起来,出门前从家里的食铺里抓了一把枇杷果塞给我,说我的嗓子有点嘶嘶哑哑的,让我润润。
沈光珏说钓虾得用猪肝,煮熟的猪肝香得很,一钓一个准。
猪肝还不容易嘛,我去阿爹的肉铺上,一手抓了一个。
“闺女,你们俩小娃娃哪里吃得下两条肝,小心别积了食!”阿爹举着杀猪刀在后头喊,生怕我吃撑了肚子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