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天正深。
有人踹开了柴房,拖着我去了公主慕容姝的寝房。
慕容姝香肩半露,穿着小衣的身上是红梅朵朵,脸上是刚被疼爱过的娇羞模样。
而谢忱就坐在床上,揽着慕容姝,朝我看来的眼光冷淡,似乎并不认识我。
“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慕容姝屋子里的丫鬟,对着我的膝盖就是一脚。
“.....奴婢参见公主。”
“今儿便由你伺候本宫沐浴,你自己怀过孕,应当知道本宫沐浴需注意些什么。”
慕容姝长得美貌又纯真,我看着这张脸,点了点头,袖中的五指却攥紧了拳头。
“是。”
谁能想到京城无人不知最是天真的皇上心尖宠五公主慕容姝,背地里是杀起稚童毫不眨眼的人物。
我好想问她,自己都即将为人母,就不怕这些杀戮都报应到你的孩子身上吗?
慕容姝踩进装满热水的桶里时,朝我看了过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你这般丑,实在是污了本宫的眼,把你的脸蒙起来。”
我低眉顺眼不应声,背过身取了面纱蒙在脸上。
“今儿刚过怀胎三月,郎中一说可以行房事,夫君就忍不住了。”
“不过也是,憋了他那么久,本宫是该好好补偿他的。”
“你说,我和夫君的孩子不如就叫君儿,怎么样?”
给她擦拭身子的手顿了顿。
我看着水面倒映出女子姣好的容颜,知道她是故意的。
“反正你的钧儿都死了,我再给夫君补上一个君儿,梁霜,你说可好?哈哈哈哈哈哈。”
“钧儿还那么小,公主怎忍心.....将他丢至野狗群?”我的指甲掐着掌心,说话时颤着抖。
迎来的是慕容姝的一巴掌,尖长的指甲滑过我的脸,血珠滑落下巴。
“本宫为何不忍心?你个贱奴比我早认识夫君这么多年,还生下了夫君的孩子,害得本宫这些年心里好不畅快!夫君的孩子只能由本宫来生!”
“你孩子的死若要怪,就怪他倒霉,选了你做他的娘亲。”
她忽地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
“梁霜,不如同本宫玩个游戏?你和本宫之间,夫君会信谁?”
我暗觉不好,但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她兀自走出水桶,又舀了一边的热水到自己身上,跌坐在地上,大叫道:“本宫何处对不起你,你竟要这般伤我。夫君,好烫,好烫!”
谢忱走进来的速度很快,甚至发丝都透着凌乱。
他忙脱下里衣裹在慕容姝身上,又朝我恶狠狠地走来:“公主金枝玉叶,你竟敢给她用这烫水!”
“我没有——”
“你给我老实受着!若你敢躲,我便杀了你的老母。”
谢忱走到外头,命人提了热水进来,拎起水桶就往我身上倒。
滚烫的水直直地淋在我的身上,哪怕有衣物相隔,我仍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身子如火般的烫痛,怕是起了不少热泡。
“夫君,本宫害怕,你把这个贱婢赶出去好不好?”
谢忱伸出食指指着门外,朝我喝道:“滚!”
白日哭瞎的左眼在热水下更是刺痛难耐,单靠右眼,我模糊地看见了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将娇小的女子抱到自己怀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疼惜。
这个神情,在从前我见过无数次。
那时,他总让我觉得,他的心里眼里全是我,他爱我。
但岁月见人心。
我看透了,谢忱向来是骗人的伪装高手。
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而当他的目的达成,你再无利用价值,便会被他随意丢弃,视若草芥。
我这当年耗尽嫁妆又替他筹足进京赶考路费之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一时之间,我有些怜悯这位金枝玉叶。
但我只是沉默地抬脚,跨过了门槛。
慕容姝的报应,理该她自己来受。
至于她杀我儿的仇,我会一点一点地从他们俩身上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