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节。
一年里阴气最盛,鬼门大开,也是我这“渡魂医馆”最忙的时候。
我特意点了三炷安神香。
病床上是路小微,她三天前从教学楼跳下,怨气深入魂体,凝成了“魂钉”。
要在今夜子时,阴气最盛之时将其拔除。
我拈起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这是我顾家玄医的吃饭家伙——三寸功德针。
正要刺下。
“砰——!”
一声巨响,医馆木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
桌上三炷安神香,应声而断。
为亡魂准备的清净场,瞬间被污染。
手腕一滞,仪式断,胸口血气翻涌。
我强行将喉头那丝腥甜压下去。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晃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两个保镖。
我一眼就看到他眉宇间,那团预示着大祸临头的黑气。
“这是什么垃圾场?墙角都他妈发霉了,也配叫医馆?”他醉眼惺忪地环顾四周。
他身边的女人捏住鼻子,用名牌包扇着风,发出腻死人的夹子音。
“哎呀老公,这地方好臭啊,而且你看她,哪里像个大夫?连个白大褂都不穿。”
我的注意力全在安神香上。
往生路断,亡魂不安。
病床上,传来一声呜咽。
男人,也就是莫宴臣,见我不说话,只当我是被吓傻了。
他掏出一沓钞票,拍了拍我的脸颊。
“啪啪啪。”
纸币划脸。这不算什么。
但凡人的俗气打断了我与阴间的链接。
这是大忌。
“穷鬼,给你一分钟,给本少爷挂水解酒。这些,是你的小费。”
他松开手,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里不医活人,请出去。”
“给脸不要脸!”
他眼神一厉,身后的保镖上前,攥住我的胳膊,将我猛地推向身后的药柜。
“咚——!”
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红木药柜。
我的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被强行拉到莫宴臣面前。
酒气喷在我脸上,他伸出食指,一下,一下,用力地戳着我的额头。
“不医活人?怎么,你是兽医?还是说……”他声音拖得很长,“你是给死人看病的?挂号费收的是冥币吗?”
不知死活的蠢货。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从这里,滚出去。”
“还敢威胁我?”
指着我的鼻子,对保镖下令:“把她给我按住!我今天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我莫家的背景硬!”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在这座城市活得不如一条狗?”
“让你这破地儿,明天就变成一堆砖头!”
我已经开始给他算账了。
第一,七月半冲撞渡魂医馆,为大过。
第二,打断拔魂钉仪式,使亡魂怨气加重,为大罪。
第三,用阳钱秽物,侮辱玄医之身,为死罪。
我不再看他,目光落在了那张寂静的病床上。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声音。
“别急。”
莫宴臣那个女伴,眼很尖。
一下就锁定了桌上那碗用文火温着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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