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悄悄扫了一眼刚摆到一半的晚饭桌儿,大盆的炖菜,许是火候有些过了,微微泛黑,点点油花儿少的可怜。边上的干粮簸箩里堆叠着很多面饼子,但谷糠掺的太多,吃起来,干硬的让人要努力抻着脖子才能咽下去。饭桌边儿的大陶盆里,盛了满满的小米粥,很是稀薄,绝对称不上香浓。
娇娇偷偷咽了一口口水,不是馋的,是替自己娇嫩的嗓子疼啊。
董氏心细,注意到孙女的动静,就拍了她的头问道,娇娇可是饿了,等一会儿啊,奶奶让你娘给你熬面疙瘩了。
娇娇不等应声,廊檐下的一排小子们已经是齐齐抬了头,脸上全是羡慕垂涎,却没有什么嫉妒恼色。
娇娇脸红,赶紧拒绝,奶奶,哥哥们方才给我摘青果子吃了,我不饿,面疙瘩给你和爷爷喝。
哎呦,俺家娇娇就是孝顺。林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着同样拍拍孙女的后背,再看向一众孙子,很是嫌弃的瞪了眼睛。
七岁八岁淘狗嫌,即便老三大河和老四大山两家住在县城,但孩子年岁小,都是留在老宅吃住,混着老大老二家里的两个小的,一凑就是六七个,平日几乎把人吵得头疼,哪里有小孙女这么乖巧可人疼啊。
很快,饭桌儿就摆好了。
林老大和林老二也带了四个小子回来了,林老大家三个小子,名字取了保平安之意,老二家三个则是荣华贵,老三家寓意为仁义礼,老四家就是护佳园。如今老大家的林保十五岁,林平十三岁。老二家的林荣十三岁,林华十一岁,这四个小子,都已经能顶半个壮劳力,平日跟着一起下田干活儿,很是卖力气。
好在有他们填补了林家的战力,否则要养活一大家子二十几口,实在是很艰难的事。
冯氏即便有婆婆的嘱咐,也不好太偏心自家闺女,只熬了一陶碗的面疙瘩,里面放了一把青菜,撒了点油花儿,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味。但这已经是林家饭桌儿上的好吃食了,大人们都当没看见,几个小子却是不时瞄一眼。
娇娇拿了勺子,挨个给哥哥们喂了一勺子。臭小子们也是习惯妹妹从不吃独食,都是笑嘻嘻张嘴接了,末了才就着小米粥啃饼子。这么一圈儿分下来,娇娇的碗里只剩了小半儿,她慢慢吃着,乖巧秀气的小模样,惹得所有人都是看的心里甜软。
俺家娇娇啊,真是太懂事了。
就是,好在有她在,否则整日里看着这些臭小子,气都气饱了。
娇娇却是听得过耳就忘,她如今满脑子都是前世那个刚刚修整好的小窝,翻新的二层小楼,马上收割的农田,满山的果树,食杂店里的零食,冰柜里的冰激凌和牛羊猪肉
好想吃,好想吃啊
这般想着,她后背又开始痒了起来,忍耐不住就偷偷扭着身子蹭了几下。说起来,也是奇怪,从出生开始,只要她想念前世的家,后背就会痒,但过一会儿就褪去,后背什么痕迹都没有,古怪的很。
不过这一次,显见这痒意有些顽固,居然越来越厉害。
娇娇瞄了家里人一眼,见她们都没注意,就三两下吃光碗里的面疙瘩,然后扯了奶奶的袖子,奶奶,我困,要睡觉。
那就去睡,奶奶一会儿给你扇扇子。
林老太随口应了一声,小孩子觉大,这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娇娇放下碗筷,就跑去了正房东屋的里间。
林老爷子老太太娇宠孙女,不舍得她跟着心粗的母亲,自小就把她带在身边照料,睡觉也是安置在自己卧房里边的隔间。夏日打扇子,冬日烧炕,从来不用别人过手,可谓是当真把孙女疼在了心尖上。
娇娇脱了外衣,钻进被窝,想要好好挠挠后背的时候,后背居然不痒了,她气得拍了自己几记,就摸着胸前挂着的玉佩,琢磨着心事。
这块玉佩是她出生的时候,三叔在当铺里淘换回来的见面礼,因为摔缺了一角,很是便宜,好在玉质极纯净,被家里人自小就挂在她脖子上。但她瞧着跟她前世戴了很多年的那块一模一样,据说那块也是古物,父母偏心,把一对儿羊脂玉镯子给了哥哥娶嫂子,许是怕她闹就分了这块缺角玉佩给她。
她琢磨了四五年,这玉佩一定同她穿越过来有关系,但又没有一点儿头绪,最后只当自己看错了。转而又琢磨怎么能帮着林家发家致富了,一想到,每日都要吃的糠饼子,她就觉得后背的痒意又卷土重来了
不知何时,林老爷子和老太太进了屋子,老太太特意进里间看看孙女,眼见她睡得熟了,头上也没有汗,这才转出去,低声同老爷子说,娇娇睡了,今晚怕是有大雨,别打雷吓了孩子。
好,多听着一点儿,娇娇害怕就抱过来。
窗外的乌云许是听得老两口的话,迅速请了闪电过来,于是夜空被照亮,瓢泼大雨随后而至。
老两口都是欢喜,田里的高粱和小麦有了这场大雨必定会长得更好。这般说着话儿,他们也就慢慢睡着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睡在隔壁的娇娇,胸口那块缺角玉佩居然发散出柔和的光,慢慢渗透进她的胸口,最终一起消失无踪
娇娇翻了个身,感受着身下的绵软,只觉好久没有睡的舒坦。林家的炕虽然冬暖夏凉,但她这小身板却受不了那种硬,每次醒来都觉得腰酸背疼,难道昨晚奶奶趁着她睡熟,加了被褥?
她伸手摸了摸,又好似哪里不对劲,这丝滑的感觉,好像是
她豁然睁开眼睛,结果入眼的粉蓝色屋顶墙壁,套了浅绿小碎花被罩的鹅绒被,惊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什么情况,这是这是她的卧室!
不,是前世家里的卧室,不是林家的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