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国,将军府。
秋风瑟瑟,落叶凄凄。
一袭素袍的林清羽拨弄着指尖的古筝,孤寂的琴音传遍了整个厢房。
婢女夏荷端着一盅黑漆漆的药汁过来,面色担忧看着她。
夫人,大夫说了这药只能管一年,您真的不打算告诉将军吗?
林清羽顿住琴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邱国边境动荡不安,他处理战事要紧。
若封洵知道她得了不治之症,下一秒便会大张旗鼓纳妾回府吧?
嘴里的苦涩蔓延至胸腔,让她心口堵得难受。
入夜,月色清冷。
林清羽两眼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圆月,心情五味具杂。
封洵上次来她的梧桐苑,也是这样一个月圆之夜。
但那,已经时隔三月有余。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健硕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杂夹着刺骨的夜风。
林清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在看到那双绣着腾云的黑色靴子时,生生顿住。
阿洵,你回来了林清羽灰暗的眼眸有了丝亮光,温婉地站了起来。
正要上前迎去,封洵却径直与她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清冷气息。
怎么还没睡?他嗓音淡漠。
林清羽绞着帕子的手顿了顿,轻声道:睡不着,赏月忘了时间
封洵自袖中拿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着的雕花玉簪,随手放在了桌上。
今年的生辰礼物。他淡声道。
林清羽眼底的光微微晃动,心底划过一丝欣然,原来他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只是她正要伸手去拿那玉簪时,余光却看到封洵那绣着溪水鸳鸯的帕子上,有着一个鲜红的胭脂唇印。
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林清羽的手立马就颤抖了起来,连带着玉簪掉落到了地板上,清脆碎裂成两截。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封洵冷眸扫向她,神情中尽是不悦。
林清羽脸色白了几分,紧攥着衣袖缓缓弯腰捡起断裂的玉簪。
将军有心了,这礼物甚好,我很喜欢,刚才只是手滑
这到底是他给自己准备的礼物,还是拿情人之物在敷衍自己?
封洵皱了皱眉,多年的相处,他深知这个女人在口是心非。
因为她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呼自己为将军。
明年生辰就不送了,以后想要什么你直接跟管家说,让他去添置。
封洵言语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褪了身上的袍子便直接进了内室。
林清羽看着他的背影,心涩无比。
阿耀,你可知道,这可能是我此生最后一个生辰
她正想着,胸口又隐隐翻腾,连带着气血上涌。
林清羽连忙拿起手中的帕子紧紧捂住鼻子,然后将头微微仰起。
这样的动作一气呵成,就好像做过无数遍一般。
不一会儿,素白帕子染上了朵朵红梅血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大夫说过,血流得更频繁,她的身体便愈发糟糕。
只有北极之境的药王谷,方有一线治愈希望。
林清羽不想去那寒北之地,她怕徒劳无功,更舍不得离开封洵。
她怕自己离开了邱国,这府上的将军夫人就易主了。
尽管封洵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他生死与共上过战场的结发妻。
活太久,却没了他的陪伴,那有什么意思?
待鼻腔中的血止住,林清羽将沾血的帕子扔进香炉中烧尽,随后进了内室。
合衣躺在封洵身侧,她像往常一样,将头埋在他的后颈中,抬手轻揽住他健硕的腰肢。
阿洵,抱抱我林清羽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下次吧,今日累了。封洵将她的手挪开,然后往床边移了移身子。
凉意顿时蔓延至林清羽全身,她看着他的后背,眼底渐渐泛起一层水雾。
每次都是这句话,她还能等多少个下一次?
她想要的,只是他最后的温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