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海的身躯紧绷,看着功臣二字,竟忍不住身躯一颤。
董事长,您怎么了?张雨欣慌忙道。
徐天海转过头,沉着脸看向她,凶巴巴地说道:你叫我什么?
董徐哥。
徐天海这才回头,敲响面前略显沉重还有些锈迹的铁门。
谁啊?
院内传来一个声音,没多久便打开门闩,拉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迈的面孔,五官几乎都凑在一起了。
这老人最起码得八,九十了吧?
奶奶您好,我姓徐,是南城人,在这边迷路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在您家借宿一晚?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徐天海,最后叹了口气。
进来吧!
徐天海松了口气,便和张雨欣一同进了院子,院子很宽敞,横宽五米的正方形。
在院中,还有个老翁戴着斗笠,不断编织着手上的鱼篓。
家里来客人了啊?
似乎是听到声响,老翁抬头看向徐天海。
徐天海也转过头去,不禁愣住了。
这老人
脸上竟有一道三四公分的刀疤,从额头一路到了嘴边,是斜着的一刀。
难怪不得要戴着斗笠。
张雨欣下意识地躲在了徐天海身后。
老奶奶见此情形,忙着道:娃子莫怕,老田不是坏人,他这是年轻时候打鬼子被砍了一刀,命大活了下来。
听到这话,徐天海肃然起敬,深深朝着老翁鞠了一躬。
身后的张雨欣也瞪大了双眼,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此刁钻的一刀,竟能劈在人脸上,关键还是活了下来
给他们弄两个板凳吧。老翁看了眼徐天海道。
徐天海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和老奶奶笑了笑,便朝老翁去了。
田爷爷您好,我姓徐,叫天海,您叫我小徐就可以。
徐天海而立年的岁数,在老翁面前也只能算孙子辈了,看来功臣之家,这功臣说的就是这老翁吧!
好,小徐是城里人啊,挺周正的,像是个大老板。
老翁一语点破了徐天海身份,倒让徐天海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讪讪一笑。
田爷爷,您家小孩呢?
田老头瞬间绷直了身体,警惕地看着徐天海,手中的剜刀立马比划在徐天海面前。
张雨欣见状,匆匆忙忙而来,两手张开,挡在徐天海面前。
小娃娃,年纪轻轻不学好?穿得这么周正,还想打我老家人的主意?
徐天海懵了。
不过旋即就明白了过来。
他这头戴鸭舌帽,又戴着口罩,进门东张西望,询问他家老底,老伯不怀疑才怪了。
他苦笑一声,将帽子和口罩摘了下来。
对不起,田爷爷,惊到您了,我身体不太好
田老头瞧见徐天海是个秃子,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快戴上吧,这天有点冷。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中却依旧没有放下戒备。
傻妞,还杵着干啥?
徐天海一拍张雨欣的脑袋,这妮子刚才突然就冲过来,挡在面前。
说不感动是假的。
咳咳,我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危嘛
张雨欣吐了吐舌头,怪可爱的,收回手,便跑到一旁老奶奶那边帮忙抬凳子了。
我家娃子死球了。
田老头恢复了之前编鱼篓的动作,嘴里碎碎念念着。
老头我啊,是1924年生人,今年九十七了,当初日寇在咱们华夏烧杀抢掠,哈哈,老头我直接提着砍柴刀就上了。
田老头似乎是故意将话题往身上引,总之就是不愿提起他家小孩的事。
后来小鬼子投降了,我年龄也大了,组织就给我发了个媳妇,让我成家。
说着,他还一脸得意地看着一旁端茶过来的老奶奶。
老奶奶白了一眼田老头。
没正经的,当初我也是医疗兵,要不是我,你早死八百回了。
两个老人的互怼,令徐天海心中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他们
好幸福啊!
田老头看了眼老奶奶,有些犹豫的道:你不是一天都念叨着没人聊天吗?你和他们聊聊老大吧
老奶奶心头一颤,眼眶红了起来。
我们有两个儿子,老大田有光,老二田有明。老奶奶说起自家儿子的时候,就忍不住嘴皮子哆嗦。
也不知道是脸上五官贴地太近,容易抽搐,还是这两个名字烫嘴。
老大死在了抗美援朝,那一年他才十二岁
十二岁?
徐天海记得田老头说的,是小鬼子投降才有的媳妇啊,而那时是1945年,抗美援朝是1950年开始的
这时间线,咋的就不对劲呢?
似乎看出徐天海的疑惑,老奶奶皱巴巴的脸庞稍微泛红。
这老不正经的,那些年我们医疗队跟在他们连队后面,他经常跑我们那里去
徐天海哈哈大笑说道:正常,正常。
老奶奶叹了口气。
其实老大那时候可以不用去的,但田有光个头大,十二岁就有一米七五了,我家老头子心狠啊,直接让他去参军,还谎报年龄说已经十八岁了。
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老奶奶念叨着,皱巴的眼眶竟有泪水浮现。
那时候行军打仗,咱们女人家带个娃不容易,整天藏在怀里,老大简直是在战火中长大的。
田老头眼眶也有些红,但却一把将剜刀丢在地上,站起身来,身躯绷得笔直。
田有光那是为国捐躯,身为华夏男儿,怎能不为国家做贡献!
他生于战场,死于现场,这是他的命!
田老头越说越是激动,手舞足蹈起来。
甚至是头上的斗笠都被手打歪了。
张雨欣听得哽咽,在战场上东奔西走,随时都可能被敌军斩杀,而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老奶奶依旧没有放弃保护自家儿子。
可就是这样精心呵护的孩子,依旧还是死在了冰冷的枪口下。
两个加起来接近两百岁的老人强忍着心中的伤痛,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田爷爷,奶奶,田有光叔叔是英雄,是咱们华夏的英雄!
是啊他是英雄!
田老头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