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厉沉暮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顾清欢又说：“你现在就回家，陪我这最后三十天，不然，我不会同意离婚。”

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眼泪也忍不住大颗落下。

她没有等那头厉沉暮回应便挂断了电话，而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枯等。

天微微亮的时候，厉沉暮回来了，带着满身寒意。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顾清欢，冷漠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厌恶：“你这样有意思吗？”

顾清欢一脸疲惫地抬眼望去，因为脑癌压迫神经，她如今的视力已经不甚清晰，根本看不清厉沉暮。

她想起身，却猛地一阵眩晕袭来，让她还未站起又重新跌了回去。

顾清欢望向那抹高大的身影，声音沙哑而卑微：“阿暮，你能过来抱抱我吗？”

厉沉暮闻言，脸色却冰冷骇人：“顾清欢，不管你怎么闹，我们已经注定要结束。”

听到这话，顾清欢只觉喉咙苦涩异常，连呼吸一下都是痛的。

她声音很轻，但每说一个字，心口就隐隐发沉：“既然这样，你就再陪我最后三十天吧，结束后，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一个月前，顾清欢在刚检查出癌症时，她就已经打算要离开厉沉暮了。

只是她没想到，厉沉暮会先提出离婚。

微光中，看着顾清欢祈求的目光和苍白的脸，厉沉暮已到嘴边的拒绝不知为何忽然说不出口。

他想，究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说着，厉沉暮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着厉沉暮逐渐消失的背影，顾清欢眼底满是寂寥。

……

厉沉暮在家里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又再次离开，去了公司。

顾清欢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留下他有这么困难。

从前，她和厉沉暮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宁愿不工作，都要一整天陪在她身边，舍不得离开半刻……

十年时间，终究物是人非。

厉沉暮走后不久，顾清欢接到了养老院那边打来的电话，她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养老院的后院，雪还未化。

顾父独自呆坐在院子里，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什么。

照顾他的护士一脸为难地告诉顾清欢：“老爷子今天分到了糖，一直藏着，也不肯吃，还待在外面不肯进来，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顾清欢心中一痛，走到顾父面前，温声问：“爸爸，您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这么冷？”

顾父看着顾清欢，满眼都是陌生，而后他看向不远处：“小雪就要放学了，她最喜欢吃糖，我给她藏了很多糖……等她回来，她肯定高兴……”

听到这话，顾清欢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轻轻将一床毯子披在父亲的肩上，而后陪着他坐在院子等。

顾父三年前患了阿尔茨海默症，虽然已经不认识顾清欢，但还是一直记挂着她。

顾清欢轻轻靠在顾父不似从前那么高大的肩膀，鼻尖泛酸：“爸爸……阿暮要和我离婚了，以后，我就只有您了……”

顾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

顾清欢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还有脑癌，她的声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爸……您说以后我该怎么办……”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吹动树叶和雪花落下的声音。

一直到傍晚，顾清欢才回到家。

却不想还未进家门，她便在门口看到一抹靓丽的身影。

“清欢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