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热闹的街道，五颜六色的灯笼宛若悬挂在枝头的星星，一直蜿蜒到远方。

银色月光洒落在摩肩接踵的人群，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慕家的马车停在僻静无人的巷道，慕禹枫看着对面神情恍惚的明珠，轻道一声得罪，然后俯身上前，将稳坐着无法动弹的明珠抱下马车。

仆从已备好轮椅，慕禹枫带着些不舍，把怀中柔软的人儿安置在轮椅中。

明珠怯怯抬眼，看向如潮水般不断往前涌动的人群，不安地按住他想要推动轮椅的手：“夫子，我有点怕。”

明明路过身旁的只是喧嚣的晚风，可她却觉得那是一柄柄刀子，狠狠割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痛得她嘴唇发白。

“明珠，”慕禹枫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但想到她能踏出这一步已花费无数勇气，便还是鼓励道：“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你相信我吗？”

明珠怔怔看向他，见他眼中尽是温柔，慌乱的心稍稍安定。

深深呼吸，她松开手，慢慢点头。

慕禹枫微松口气，从怀中掏出个银色狐狸面具，轻轻戴在她脸上：“戴着，这样就没人能瞧见你。”

“嗯。”

怕明珠觉得不适，慕禹枫没有推着她前去人多的地方，而是沿着幽静的河岸，隔河观赏对面的热闹。

“夫子，要不你去那边赏莲吧，有仆从陪着我就行。”见不用去面对其他陌生的人，明珠的情绪重新恢复平静，身体也不再刺痛，怕慕禹枫觉得无趣，她便歉然提议道。

“明珠，”慕禹枫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缩紧，心里焦灼慌张，但稳着声音，不疾不徐地道：“我在乎的不是什么并蒂莲，也不是庙会，我在意的是你。”

明珠没料到他突然就剖明心迹，无措地绞紧自己的裙裾，嘴唇微张，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其实早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慕禹枫的心意。

他是个极好的人，温柔、宽厚、有才华，娶她这个没有过去的残废，说实话太委屈他。

她占着便宜，本不该拒绝，可心中没有缘由地抗拒他的亲近。只是因为爹娘总鼓励她多跟他相处，并时常不顾她意愿为他们牵线搭桥，她便只能装作不知情地与他来往。

眼下他主动挑破一切伪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配不上他的吧？

“没关系，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慕禹枫等了等，没等来她的答复，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体贴地主动递过台阶：“你慢慢考虑，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明珠垂下脑袋，不再做声。

而垂在身前的手指，几乎扭成一个麻花。

“那边在卖糖葫芦呢，我去给你买一个来。”慕禹枫不想逼急她，便将全部的仆从留下保护她，自己则去前方给她买她喜欢的甜食。

本来想着只有几步远，随时能回到她身边，可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大堆人，将他团团簇拥住，迫使他往前走。

“明珠！”

明珠完全没发现慕禹枫那边的异常，她现在满脑混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慕禹枫。同意，她过不去自己这关，不同意，又会让爹娘失望，真的是左右为难。

想不透，索性不想了，就静静看着从河面飘过的五彩莲花灯。它们承载着放灯人的心愿，沿着水流，慢慢悠悠地飘向远方。

她一时有些羡慕。

连花灯都有过往与将来，可她什么都没有。

正暗自心酸，忽地有双修长好看的手，托着一盏精致的五彩花灯递到她眼前：“姑娘，想放花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