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轻蹙,不知做了多少努力才换来的圣旨,他如何舍得就这么放弃,放弃一个他从小便已倾慕之人。
卫芷澜自是知道,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曹胤捷自然是不会答应退婚之事的。
公主当真如此厌恶我?
他心下一阵刺痛,虽知道卫芷澜无心嫁他,可也不至于此吧!
曹胤捷曾经想过,只要她嫁了自己,此生必定好生待她,朝夕相处之后,她总有一天是会对自己动心的。
可不成想,婚事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卫芷澜却一步都不肯退。
表兄,不是我厌恶你,你明知我心上之人不是你,为何还要强求?
卫芷澜起身走到曹胤捷身边,坚毅的双眸对上他的眸子里。
她能感觉到得,他眸子里的痛楚与失落。
有那么一刹那,卫芷澜也有几分心软。
曹胤捷此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可此时,她明知曹胤捷对她一片深情,却还是不得不拒绝他对自己的爱意。
强求?如今可不是臣强求公主
曹胤捷的话还未说完,卫芷澜没再看他,自顾自便走出了兰林殿:既是表兄不强求我,我更是不想与表兄同床异梦。
他跟上卫芷澜的脚步,不多时,便到了含光殿门外。
公主,圣旨已下,哪里是公主说不作数就能不作数的。
曹胤捷的话虽然没错,可不试试,如何就知道皇上不会答应此事。
其实,卫芷澜此举,也只是在搏。她相信,此时的父皇,还是真心疼爱她的。
不去试试,如何知道就必定不会得到父皇的谅解?
卫芷澜款款步入殿里,皇上此时正坐在案几前享受美食,云良人的纤纤玉指在他头上轻按。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皇上看了一眼身边的云良人,轻咳了两声,示意云良人退下。
云良人只看了卫芷澜一眼,那双眸子里,全是怒意。
从卫芷澜身边走过时,看向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毒。
卫芷澜素来知道,云良人费尽了心机,为的不过是想得到陛下宠爱。
只可惜,这个傻女人,终其一生,连生了位公主,也没生下一个儿子。
澜儿,胤捷,怎么一同来了?可是因赐婚之事,要向父皇谢恩?
皇上见着卫芷澜与曹胤捷前来,掩不住脸上的笑意,以为卫芷澜会因此而开怀。
见了曹胤捷,还十分亲切与他说道:胤捷,你就要与澜儿大婚,今后我们亲上加亲,舅舅从此就要变成父皇了。
曹胤捷看了一眼身边的卫芷澜,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陛下,今日臣与公主前来,是想请陛下解公主与臣的婚约。
皇上心下一惊,轻蹙眉头。
他还记得,上回可是曹胤捷自己来求的赐婚,还搬出了他母亲,也就是自己姐姐淮阳公主来说事儿。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怎么这会儿又要取消婚约?
再一看卫芷澜的脸色,皇上顿时什么都知道了。
解你们婚约?你们一个公主,一个王爷,怎会不知圣旨是什么?圣旨已下,岂是说不作数,就能不作数?
皇上绕过案几,走到曹胤捷与卫芷澜跟前。
他看曹胤捷的样子,便知这事儿定是卫芷澜的意思。而曹胤捷,多半是依着卫芷澜的性子,随她一起来的。
卫芷澜走上前去,心下一颤,经历了一世的苦痛与煎熬,这一世,她再也不想嫁与身边的这个男人。
父皇,儿臣
卫芷澜还未开口,便能见皇上眸子里的目光。那眸子里的神色,仿佛在告诉她,后头的话,大可不必说了。
可为了能不嫁与曹胤捷,卫芷澜还是不得不说:儿臣不愿嫁给表兄,请父皇另作圣断。
另作圣断?圣旨已下,诏告天下,你此时说不愿,叫我如何收场?
皇上脸色一沉,叫卫芷澜看了,也有几分害怕了。
卫芷澜不多言语,大抵是知道此事不大可能了,眸子里泛起泪花,拉过皇上的衣袖,抬眸看向皇上。
父皇向来知道,儿臣心上之人并非表兄。当初父皇下旨赐婚时,儿臣一无所知。圣旨已下,儿臣方才知晓此事。
皇上向来疼爱卫芷澜,见她这般求自己,顿时心下一软,却又放不下君王的尊严。
圣旨意味着什么,三人心里都十分清楚。
也正因如此,曹胤捷才会跟着卫芷澜来含光殿。
他扶起卫芷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既然成全了她的心意,却又不得不顾及曹胤捷的感受。
毕竟,曹胤捷是淮阳公主唯一的儿子,淮阳公主还曾经救过皇后一命。如今淮阳公主已然不在人世,这恩情,皇上也只能是还给曹胤捷了。
澜儿,这桩婚事,父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的婚事,本就是由父皇做主。平日里父皇宠着你,可婚事,父皇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卫芷澜心下一紧,眼看着自己便又要嫁与曹胤捷为妻,手上紧紧拉着皇上的衣袖不放:表兄为淮阳王,钟墨离也是父皇亲封的卫王,并且战功赫赫,为我们莒国立下汗马功劳。同样是蕃王,有何时不同?
隋朝可是你表兄,你们成亲那是亲上加亲。而卫王,即便他立下再多战功,也曾经是卫国人。谁知他将来会不会为了匡复卫国而加害于你?同样是蕃王不错,可这二人之间,自是有亲有疏的。
经皇上如此一言,卫芷澜仿佛知道,当初曹胤捷的一切阴谋,为何能一帆风顺了。
原来,所有的症结,都在皇上这里。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曹胤捷,仍然不肯放弃,一边抽泣着一边说:父皇此言差矣,忠心与否,并不全在于血脉亲疏。儿臣自己的婚事,倘然不能自己选择,儿臣宁愿不要这条性命。
卫芷澜决心已下,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也不在意再死一次。
若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她与其早早就送了命,也不想将来再次亲眼目睹那场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