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耳朵里嗡嗡作响,倒在地上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却还是一个劲地质问她:“你在骗我,对不对?”
苏佩芸看着似陷入魔怔的云浅月,觉得她崩溃的样子特别有意思,“我犯不着骗你,是你的好奶娘林氏亲手将妖女交到伯爷手里的。啧啧,真没想到伯爷寻找了好些年的妖女居然一直藏身在伯府里。”
听到这里,云浅月只觉得满腔的气血往上涌,满嘴的血腥味压都压不住。
她最信任的奶娘在她心口上捅了一刀!
“今个儿是妖女祭天的大好日子,咱们姐妹一场,念及亲情,我带你去祭天场沾一沾喜气。”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让云浅月见到她嫡亲的妹妹被虐杀的场景了,想必云浅月的脸色会有趣。
京华城西祭天场内祭台上竖立着巨大的刑架,刑架上绑着一位全身雪白的女子。
时辰还不到晌午,围观的百姓们就已经将祭天场围得水泄不通了。
云浅月被两个奴仆押解着站在一旁,抬眼看向祭台上那对璧人,男人俊朗不凡,女人容色倾城,刺目的阳光在点缀着最后胜利的人。
云家是京城十大世家之首,云老爷子是太子恩师。后因太子谋反一案,云家遭受到牵连,不得不蛰伏起来。
然而随着朝野动荡,云家男儿死的死、伤的伤,云家儿郎竟无一人能支撑大局。
云家嫡女云浅月在晋安伯府江珩的算计之下不得已与其成婚,云家被迫过早站队,帮助三皇子宇文慕上位。
被册封为太子的宇文慕纵容燕婉所在的燕家打压云家,致使云家覆灭,云氏族人一一惨死!
现在,宇文慕和燕婉都在。
他们被百姓围绕着,被天下人歌颂着。
没有人看见他们脚底下的累累白骨。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真是福泽深厚,连妖女都能抓来祭天!”
“我听说这妖女是晋安伯亲手抓住献给太子妃的。他为国除害,太子妃对他赞不绝口呢,还主动向太子殿下提出为他晋升爵位呢。”
“这妖女是伯爷夫人嫡亲的妹妹,被伯爷夫人藏了十几年。还是伯爷顾全大局啊,大义灭亲除掉这妖女!”
“快到正午了,刑官怎么还不开始行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尝一尝这妖女的血肉了!”
男人的话感染了周围的人,人们纷纷举起拳头,嚷嚷道:“杀妖女!啖血肉!杀妖女!啖血肉!”
“看看,你好好看看,群民激愤啊,都等着吃你妹妹的血肉呢。待会儿我让奴仆抢上几块肉,让你尝尝味道。”
日头渐渐升高,已至正午,祭台上传来刑官冰冷无情的声音:“时辰到,行刑!”
围观的百姓们义愤填膺地呼喊着:“杀妖女!杀妖女!”
云浅月疯了似得挣扎着,泪水喷涌而出,被布团堵住的嘴里发出的绝望呜咽声在民怨沸腾当中被遮盖住。
苏佩芸看着云浅月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只觉得心头十分畅快,多年来积压的郁气仿佛一扫而空:“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这可是南唐有史以来难得一见的盛况呢。对了,行刑的人是令所有犯人闻之色变听之胆寒的宋提刑。他最擅长将人凌迟,据说能将人割上三千多刀呢,犯人往往不是死在他刀下,而是活活疼死的。”
祭台上,云梨的衣服被剥落。
宋提刑拿着刀子,灵巧地在手里转了转,顿时,云梨肩部一块铜钱大小的肉被割了下来。
血珠四溅,有些溅落在地上,有些顺着肩膀往下流,染红雪白身躯。
宋提刑用刀尖扎着那片肉,高高举起:“第一刀!”
百姓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嚷嚷着:“给我!给我!”
宋提刑手腕一抖,刀尖上的肉弹了出去,落在人群里,人们争相抢夺。
抢到肉的男人将带血的生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去,红着眼睛大声地怪喊怪叫,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
凌迟在继续。
百姓们疯狂地叫喊着。
这是魔鬼的盛宴!
云浅月看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削着妹妹的肉,看着妹妹的血肉被人争抢,她疯狂地挣扎着,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绝望的低嚎。
“……七十七刀。”宋提刑颤抖着嗓音报数,这妖女是不知道痛吗?从头到尾都没痛呼过。
疯子,这群人全是疯子!
两行血泪从眼眶流出,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钳制住云浅月的奴仆被滚烫的血泪一惊,松开了手。
挣脱出来的云浅月发疯了似的冲向祭台。
祭坛内坛里一直维持着沉稳淡漠脸色的晋安伯江珩在看到云浅月冲向祭台的时候,平静的面色终于出现裂痕。
“来人,放箭!”
他阴沉着脸,恨极了擅闯祭台的云浅月,要知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人极其看重这次祭天!
云浅月身后,漫天的羽箭破空而来,而她的眼里只剩下刑架上受苦的妹妹。
锐利的羽箭冲向她,瞬间就让她变成了刺猬,身上绽放出无数血花,和云梨身上的血花那样相像。
她像是不知道痛似的拼了命的往前跑,离刑架上的人越来越近。
宋提刑想阻拦,然她的眼神里竟似带着一丝哀求。
宋提刑眼中隐现泪光,站在原地没动。
云浅月奔向云梨,明明很短的距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需要耗尽生命才能走到她面前。
将人拥在怀里想开口说几句话,却双唇颤抖,字字艰难。
云梨宛如破布娃娃窝在云浅月怀里,目光清澈如稚子,照出她狼狈不堪的容颜。
“阿姐,疼,阿梨好疼……”
“但阿梨没有哭哟……”
“阿姐,阿梨已经长大了对不对?阿梨不想住在黑漆漆的柜子里了,你带阿梨住大房子睡大床好不好?”
“好。”云浅月轻声呢喃,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竟酸涩得让人想哭。
得到云浅月应允的云梨笑了笑,眼里却含着丝丝委屈,“阿梨长大了,阿梨不能哭,但是阿姐,阿梨真的好疼……”
“阿姐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金色的阳光弥漫整个世界,永无黑暗,永无痛苦……”
云浅月用力地抽出插在自己手臂上的羽箭,鲜血喷涌而出,与云梨的血融在一起。
“那是哪里?”
云浅月将手中的箭刺入云梨的心脏,浅笑着闭眼,血泪滑落,低喃的声音带着缱绻:“西方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