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伤养好了,云缪与我带着它一同出门遛弯。途径暮夜池,我驻足观望,这片池塘同我的莲沼很像,是以我颇为喜爱来此。云缪道:「你可知此地,是天帝与少綦的定情之所。」
「哦?」我摸了摸荷叶,倒还未听说过此事,那莫不是得立个碑纪念纪念。
「所以他才选了池中所生的你,塑作少綦的模样。」云缪垂眸瞧了瞧我,淡淡道:「可傀儡终归只是傀儡,你怎及得她万一。」
傀儡。
这词用得极好。
小白蹦蹦跳跳地跑过池塘,足上的淤泥甩了他一身。
云缪低头望向自己的一身白衣,面上青青红红。
我清咳一声,替小白向他道了个无甚诚意的歉。
云缪问我,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我摆摆手转身欲走,却被他捉住了手,
也罢,他历来就是个小心眼的。
我解下腰间的系带,扯开外衫无奈妥协道,我将衣裳脱给他穿就是,也省得他堂堂上神却身着脏衣四处行走,叫旁人瞧去坠了他云缪的名头。
云缪瞳仁骤缩,拦我的手,「菡萏!」
拉扯间,我不慎一脚踩在他足上,污了他的白靴,
他果真愈发恼怒,攥着我的手不肯放。
远远的,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抬头,看见了天帝。
许是我与云缪的模样太过狼狈,亦许是他今日本就心情不佳,天帝眉心微拧,沉沉地将我们望着。
云缪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寻常玩笑罢了,让天帝见怪了。」
我整了整衣衫,向他行了一礼。
「我倒不知,云缪神君与菡萏何时竟这般熟络了。」
他二人你来我往,寒暄了好一会儿,我听得走神,不知不觉竟随他们行至了紫金阙。
紫金阙是如今少綦的寝宫,席间酒宴正酣,她坐在上位,手边斟着一杯桃花酿。
原今日,是她的诞辰。
我尚有些愣神,云缪已拉着我在后方随意寻了个位子坐下。
天帝不再管我和他,一箱箱的珍奇异宝抬上来,那其中有少綦曾穿过的宝甲、使过的兵器,亦有和璧隋珠、吉光片羽,还有一幅画。
那画卷展开的时候,众仙俱吸了口气,惊叹不已。
天帝眸色沉暗。
他未识得那画。
那画是他为我作的。
那时才浇过一场春雨,桃花在枝头开的娇嫩,我在树下瞧那井边的绿蛙,心想若将它炒成一盘菜,放上几个辣子,该是极好下酒。
我在这厢思索晚饭,他在那厢却作了一幅画像。
末了,他将画像赠予我,我欣赏一阵,问他这画中女子娇俏得很,可是他的相好。
他望着我的眼睛,说画中的女子是我。
而今众仙称赞着画上的少綦风度娴雅,楚楚可人,我亦不觉有错。
这副面容,本就是她的。
云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平静地道:「还不及我这衣服上的泥点自成一派。」
我听着好笑,与他碰了碰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他嗤道:「喝那么急做什么,还怕有人和你抢不成。」
说着,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