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姜家小姐今日及笄,特来送礼。”
他朝我走过来,每一步好像都踩在心尖上。边上好像嘈杂起来,他们这才从谢小将军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消息里反应回来,可算是喧宾夺主了。可我都听不见了。
谢宴戈在我面前停下来,我的眼睛发涩,真好,你还在。他不在的时候我有许多许多话想说,写成了信又不知道往哪寄,如今人在面前了才发现无话可说,只静静地说了句,
“啊,你回来啦。”
谢宴戈冲玉夫人见了礼,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发钗,轻轻地嗯了一声,极温柔地帮我簪上,一寸寸推入发髻,及此,礼成。
他又蹲下来,从靠近胸口的地方拿出了一个小囊,他身上脏破不堪,唯有这个鲛丝织就的小囊还完新干净,我握在手里,是温热的。
“姜琇。及笄长乐,岁岁长乐。”
我望进他极黑的眼底,我感觉我要落泪了。
上首父亲早已从惊中恍悟,从座中禁不住起身,也管不得他替我簪笄不合礼数的事了。
谢宴戈笑着冲他作揖,
“太傅,谢恰侥幸从沙场逃生,千里回京仪容不堪,劳您多见谅。稍后还需进宫面圣,便不在此多留了。”
父亲到底也是为官多年的,
“回来便好,便好。你且去面圣要急。”
谢宴戈话头一转,
“还有一事要告知。谢在沙场险些丧命,幸得一女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相娶为好。与令媛之婚约,到底是某高攀,这门亲事,便就此作罢。”
这门亲事,便就此作罢。
他一揖到底。
我猛地抬头。
什么都听不清,旁边的人轩然大波,从“谢小将军从沙场回来”到“姜琇被退婚”前后不过一炷香。我看不见父亲雷霆大怒,听不见周围吵闹,我只觉得灵台混沌,我一直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从小按着贵女标准长大,是他那样放肆的人最讨厌的规矩模样。我一直心存侥幸。
我没想到这样发展。
他淡淡对父亲的怒气道歉,但是看得出心意已决。他与她人情投意合,在那些我为他性命辗转难眠的夜里和她人花前月下,在我为自己的固执同整个家族违抗的时候为别人遮风挡雨。
我感觉我的血液一寸寸冻结,穿着华服繁钗的身躯仿佛盖上了风雪。我好像想要扯住嘴角弯上一个最好的笑,却动不了,玉夫人把我护在怀里,不忍心让我再看再听,好孩子别看。
我知道他说退亲从没再瞧我一眼,我冷的发抖,是不是门开得大了,雪已经吹到我的裙摆啦。
他和父亲告辞,父亲砸了杯子在地上让他滚。他路过我的身边,黑色的披风和我八幅的湖色裙摆短暂相碰,白色的雪轻滚,他没停,一瞬也没有。
他路过了我,重新回归到他的风雪里。
我及笄那天,雪下得很大,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他,他在全上京的贵人们面前,退了我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