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顾钟晓欣的挣扎,连拉带拽地把她带出了门。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只有阳阳扶着助行器左一下、右一下的踢踏声,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挪动到我跟前,仰着头,口里含混不清地一直「啊」。
大约是饿了。我弯腰抱起他,将他放在宝宝椅上,喂好了饭,然后和医生确认了下午康复训练的时间。
阳阳是个脑瘫患儿,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也是钟晓欣用来攻击我的利器。在她的眼里,阳阳是不配有名字的,「废物」就是她对他的称呼,而她对我的称谓则是「废物的妈妈」。
阳阳的脑瘫是在出生后八个月才诊断出来的,医生说是因为出生时产程较长引起胎儿窒息,伤到了部分脑子,但好在阳阳智力正常,只是语言发育有些迟缓,行走困难。
为了阳阳我辞掉了工作,全身心投入到他的康复治疗中,直到最后全家不堪重负,前夫提出了离婚。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在我妈的帮助下,一边靠在网上帮别人画图赚钱一边给阳阳治疗。
转眼快要两年过去了,阳阳现在三岁了,他在助行器的帮助下已经可以短暂行走,语言方面偶尔也会蹦出一声「妈」,我也在医生的介绍下实地考察了一所专门收这种特殊孩子的幼儿园,计划在九月份就给阳阳办理入园。
除了我和钟晓欣那糟糕的关系,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手机「叮咚」一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钟毅刚刚发过来的一条信息:「老婆,对不起,欣欣的话你别放心上,这孩子从小被惯坏了,无法无天的,我已经批评过她了。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对于一个经历过失败婚姻又有一个身残的孩子的我来说,「一起」这个词,比得过任何华丽的海誓山盟。我心里稍稍一宽,提醒自己不要在意那么多,钟晓欣就算再瞧不上我,也无可奈何。
下午的康复训练进行了一个小时,以至于我回到家的时候钟毅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我来不及放下阳阳就快速到客卧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钟晓欣的身影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蹲在厨房门口剥蒜的钟毅就给了我当头一棒:「老婆,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姚晶给我打电话,说要让欣欣来我这边住几天,聂超不是伤了头吗,他们两个不对付,怕再起冲突。」
刚刚松掉的那口气就这么突然又被提起,我心里不禁一阵苦笑,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到底是躲不过去啊。
钟毅还想再说什么,门铃突然响了,姚晶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小皮箱。在她的身后,是背着书包、嚼着口香糖、白眼翻上天的钟晓欣。
钟毅一愣,从地上站起来:「我不是还没给你回话吗?你怎么自作主张……」
「嗐,趁着天没黑,我赶紧送过来,老聂那边还等着我照顾。」
姚晶将皮箱放在玄关处,又将钟晓欣使劲往屋里推,看到抱着阳阳沉着脸一动不动的我,思索了片刻,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沓钱,硬塞在我的怀里:「那个,这几天就让你费心了,这点钱给阳阳买零食吃。」
说完像是怕我反悔一样,逃也似地窜出了门。
我拿着那叠钱愣了愣,感到异常烫手,将阳阳往钟毅怀里一放,拔腿就追出去。
然而,走廊里并没有姚晶的身影。
我家住四楼,我追出去的时候电梯显示还在 15 楼下行,这么短的时间,显然姚晶没有乘坐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