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别松手,求你。”
悬崖之上,衣衫单薄的男人匍匐在地上,吃力地伸直臂膀,紧抓悬在崖壁的女人。
刀刻般的俊颜上,青筋毕现,焦急满布。
向来矜贵高冷的他,此刻就这样匍匐在悬崖边,看着女人即使有疤痕也娇俏可人的面庞,近乎卑微地祈求,“南南,别松手……求你。”
求。
他用了求。
宋依南近乎错愕又吃惊仰头望着男人,声音沙哑又发抖,“为……为什么?”
为什么陆北与?
为什么你要来?
无数的问号,在她脑中绕成一个圈。
七年了!
她恨了这个男人整整七年!
她害得他公司破产,害得他受陆家人唾弃,害得他折了胳膊断了腿,她甚至亲手喂他喝下剧毒,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来救她?
他该恨她的啊,为什么还要救她?
悬崖之上,男人对她挤出一个苍白而又温暖的笑容来,“因为……我爱你啊……”
我爱你……
这三个字,如同巨石,重重跌落在宋依南心上。
却又像一团热火,温暖了她那颗早已经荒凉死寂的心。
眼泪汹涌如潮,无数懊悔涌上心头。
七年前,陆北与高调到宋家,以陆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为聘礼,点名要宋依南做他唯一的陆太太。
若是换做别的人家,一定会觉得是祖坟冒青烟才迎来这样的好亲事。
跟陆家联姻,还是跟北国首富陆北与,那是整个北国无数少女的梦啊。
而对宋依南来说,却只觉被配了冥婚。
宋依南讨厌陆北与,况且她有喜欢的人。
她不愿,陆北与就用强,将她囚禁在陆公馆,当成金丝雀关起来,宋依南对他厌恶更深。
七年来,她无作不欢,听信继姐宋依雪的谗言,烧别墅,炸泳池,剪花丛,把偌大的陆公馆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更过分的,她数次以自杀相威胁。
但换来的,是陆北与更变本加厉的禁锢。
最终,她被宋依雪害得毁容丧子,身重剧毒,现在还被设计坠崖惨死。
时至今日,她罪有应得。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北与来救她了……
坠崖前一刻,她才知道,他才是这世上最疼她、爱她的人……
“南南,抓紧我,我拉你上来。”
陆北与身残志坚,他用他全部的力气拉着他。
但毕竟身残,他已经气若游丝,甚至他的身体也快要被带下来。
可,他不松手。
看着男人的吃力和坚持,宋依南眼泪溃不成军,她终于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大喊,“陆北与你傻不傻,你为什么要来?”
你傻不傻啊陆北与……
她哭得连吐字都不清晰。
“不,”男人声音微弱,却温柔无限,“南南,我不傻,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不能没有我的南南啊……”
宋依南她绝望地闭眼,再睁开,眸中闪过割舍和狠厉,“陆北与,松手!”
是命令的口气。
她已经把他害成这样,不能再连累他。
这是她能给他唯一的、最后的温柔……
“不,南南,我不松手。”
他抓她更紧,可因为重力作用,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三十二岁的陆北与,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是个残疾人。
他咬着牙,拼命地,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去抓她,浑身上下连脚趾都是紧绷的。
就好像他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的全世界。
宋依南低头看了下绑在自己脚底的巨石,又抬头看了尽管已经体力透支却依旧抓她不放的陆北与,眼里尽是心疼和悔悟。
她知道她错了。
可是来不及了!
她对他挤出一个绝美凄迷的笑来,她说:“陆北与,我不讨厌你了。”
抓在他手腕上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
她又抬起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陆北与的手指。
不舍、眷恋,却又必须决绝。
陆北与瞬间急了,“不,南南,不,别做傻事,南南,南南,别!”
向来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陆北与,怕了……
哭了……
他哭了,像个孩子,“南南,求你,别这样……”
他急了,他终于说出那句,“南南,我同意离婚了……”
“南南我给你自由,我放你走,我帮你逃离我的身边,我不囚禁你了南南,我甚至可以同意你和苏致远在一起……我只求你,别松手,别放弃自己,好吗?”
宋依南动作一滞。
她万万没想到,她等了整整七年的“离婚”二字,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这样的方式,从他的口中说出。
多可笑……
多悲伤……
再多的不舍,再多的懊悔,都已经无法挽回一切。
宋依南加快动作,忍痛掰开陆北与最后一根手指。
她抬头泪流满面地看他,她想努力把这张温柔俊美的脸深深地镌刻在自己的脑海。
最后,她说,“陆北与,再见,我爱你。”
她松手,含笑看他,任由身体快速下坠。
“不,南南!”
男人的嘶喊声几乎响彻整个山谷。
几乎是毫不犹豫,他也跟着跳下去。
捕捉她的身体,伸出那只仅剩完好的胳膊,用力环住她的腰身。
天旋地转之间,宋依南再次面对他,满脸错愕,“陆北与,你……”
“我陪你,一、起、死,”他温柔无限地看着她,“碧落黄泉,天堂地狱,我们……一起闯。”
宋依南溃不成军,流着泪笑着看他。
陆北与,若有来世,我们至死方休!
漫天飞雪中,残阳斜照下,两个相拥赴死的人,相拥的身影如同一道惊鸿,跌入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