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哭声一片,李霞却只觉得浑身轻松。
赵志国,他终于死了啊。五年前,六十五岁的赵志国汹酒过度得了脑溢血,死倒没死成,却成了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人。
这下子,他那个情人立刻卷钱走人,还得是她这个发妻辛辛苦苦地伺候。
一伺候就是五年。
想想这辈子,李霞只觉得累。
当姑娘时,自己是大姐,得照顾小弟小妹,所以成绩再好也没有书念。嫁人了,因为自己是农村的,所以处处矮人一头。在婆家做再多都是应该的,少做一点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当牛做马那么多年,本以为婆家人多少会念一点自己的好,结果呢?
分家时分的是最少的,赵志国有了外遇,他们也只会说因为她是农村的,没文化,配不上赵志国。可明明赵志国找的那个情人也是个农村姑娘啊。
赵志国没钱时向她要,有钱了,钱却给了情人。
她一个人咬牙把四个儿子拉扯大,以为终于能松口气了,赵志国却瘫了。
要是全瘫也就算了,偏偏他就是个半瘫。除了脚不能动,口和手却是灵活得很。稍不顺心就破口大骂,时不时地打砸东西。
家里
动不动就成重灾区。如果躲避不及还会被抓住打一顿,瘫痪了的赵志国脾气更暴躁了,简直跟个神经病没什么两样。
李霞心中叹了口气,她活了六十四年,到底活出点啥了啊?
如果当年,没有嫁给赵志国就好了。
哭声渐渐远去,李霞头一歪,闭上眼睛,阖然长逝。
头有些晕,李霞抚着额头睁眼,朦胧中看到的场景让她觉得有些恍惚。这地儿怎么像是娘家以前的房子啊。
低矮的泥墙,昏暗的屋子,还有那个几块木板搭起来的简易衣柜。李霞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一双鲜嫩的手。
是的,鲜嫩,年轻的,皮肉饱满的手。虽然掌心带着茧子,但这双手绝不可能属于一个六十四岁的老人。
李霞一跃而起,扑向桌子上的圆镜。
镜中的女子满目震惊,正是年轻时的她。
“小霞,你起来没哦,死妮子,叫你做点活就偷懒,刚收完稻子就说这痛那痛的。是不是想躲懒不去晒谷场?”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霞的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钟文娟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大女儿在对着镜子流泪,她愣住了,大女儿从小要强,懂事后就没哭过了。
这会看着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想到这半个多月来她在田间的辛苦,心里顿时愧疚起来:“咋了这是?真累着了?”
李霞摇头,她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镜中的自己还梳着两条麻花辫,说明她还没有嫁人。只要没嫁,就算是已经订婚,她也绝对不会再跳进赵家那个火坑。
哦,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多大了?记忆太过久远,李霞有些想不清了。
钟文娟看她脸色着实不好,便道:“算了算了,累着就在家歇着吧,我晚边喊小月去帮忙就是。明天媒人就要来了,你要是脸色太差也不太好。赵家现在可是城里人,那户口金贵着呢,他家二小子能来提亲,那还是看在以前咱俩家是邻居的份上,要不这好事哪里轮得着你。你今儿休息好来,明儿打点好精神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明天?”
“是啊,明天可不就初十了嘛。明天最好能把日子给定了,这样我这心里的石头也就算是落地了。”钟文娟摆了摆手,走了出去,出去时还帮她带上了门。
李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口中小声道:“明天啊。”
赵志国家以前就住在隔壁,两家处得还算可以。在她十二岁那年,
赵家搬进了城里,大概是家里有关系吧,反正现在是混成居民户口了。
早些年的时候,居民户口代表的是有工作,和乡下这些靠天吃饭的泥腿子简直是云泥之别。农村姑娘要是能嫁到城里,那就算是嫁得顶好的了。
所以赵家来提亲的时候,简直把钟文娟和李顺荣给乐坏了。
虽然更偏宠小儿子和小女儿,但大女儿也是亲生的啊,老两口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的。所以对这门亲事他们很看重,后来赵家虽然拿乔提了许多要求,李家虽然不高兴,但看在那金贵的户口份上,她们还是忍了下来。
比如,没有彩礼。
理由是,他们家老大刚娶了个城里姑娘,老三和老四还要读书,所以家里没钱。
在农村,哪个姑娘出嫁没有彩礼那是顶顶丢脸的事。偏偏钟文娟一气之下,还一点嫁妆都不曾给她置办,这更是让她的婚礼雪上加霜,简直就是最灰头土脸的新娘子。
而这个,也成了婆家攻击她的主要借口,时不时就被拿出来说嘴。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把这门亲事给破坏掉。
李霞想了一会儿,没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她敲敲脑袋,决
定先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