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证据悲伤而凌厉，钟文娟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儿，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倒是听到动静的段奶奶走了出来：“段小娟，你到哪里听来的混话？赵家多好的亲事啊，要是因为一些谣言就作罢，看你以后不后悔死。”

“我绝不会后悔。”

“简直胡闹，难道你想嫁个泥腿子，一辈子在乡下种田吗？”段奶奶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能攀上城里的亲戚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怎么这丫头就不开窍呢：“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弟弟想想啊。赵家人在城里随便给你弟找个什么活干，也比他在乡下种地强啊。”

看吧，说来说去，她们想得最多的永远都是段耀祖。可这明明是她的婚姻，她的人生，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孩，所以她的一切都要建立在给段耀祖带来好处的基础上吗？

段小娟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段奶奶见她垂头不语，不高兴了：“小娟，奶奶这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段小娟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调查清楚这件事。”

“你个乡下姑娘，拿什么去查？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帮家里多干点活呢。把活计留给弟弟妹妹，你像什么样儿？”钟文娟回过神来，想到今天在晒谷场上忙活完就累得连饭都不想吃的儿子和小女儿，顿时就看段小娟更不顺眼了。

段小娟心中也是一团火，当下便道：“妈，小月16岁，耀祖也15了。平时这些活都我一个人干，现在他们还有两个人，怎么就不能做了？难道我就活该伺候他们吗？”

“你是老大，多干点本来就是应该的。”

“你这就是偏心。”段小娟大声说道。

这是钟文娟第二次听她说这话，当时脸色就黑了。

段小娟继续道：“妈，要么你们退了赵家这门亲，要么我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明白。在确定赵志国是不是真有对象之前，我绝不会答应。”

钟文娟快要气死了，这女儿一向老实，哪知道犯起倔来会犟成这样。她无奈了，只能道：“那就随便你吧，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没帮家里干活，那这饭就不要吃了。”

“不吃就不吃。”段小娟在段奶奶和钟文娟吃惊的目光下进了自己的房间，并牢牢拴上了房门。

摸摸兜里的钱，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还想着把一半钱交给妈妈的。现在看来，她还是自己带着吧，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呢，存着点钱总是好的。

好在在回来的路上，她吃了一个馒头，不然今晚还不知道会饿成什么样呢。

第二天，段小娟天不亮便再次出了门，不过这次她没有步行，而是搭上了隔壁段大爷的牛车，车费一角钱。

同车的还有几个采了菜去城里卖的大妈。

“小娟啊，今儿进城啊？”

段小娟点点头，然后和大妈们聊了起来。很快，话题就转到了她的婚事上，话里话外对她能攀上城里的亲事表示羡慕。只有许婶道：“那孙凤花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依我说啊，你这嫁过去，怕也没有表面那般风光好过。”

段小娟忙道：“这婚事我妈还没应呢。”

“啊，是吗？这么好的事你妈舍得往外推？”

“毕竟是大事嘛，总得好好想想。”

“哎哟有什么可想的哦。小娟听大妈的，这婚事赶紧应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想嫁到城里的姑娘那么多，可你想这城里的小伙子才多少啊，他们眼光可高着呢。”

段小娟便不说话了，其实她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在外面也说赵志国有对象吧。没凭没据的，落下个碎嘴子和乱说话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牛车颠簸，再加上还要应付那几位多话的大婶，段小娟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走路了，虽然累点，可至少耳朵清静啊。

段小娟照例选了昨天的位置摆摊，生意跟昨天差不多，但是因被公园的管理园发现，所以上交了两角钱的摊位费。

那可是五根头绳的价格啊，段小娟泪目。

晚上回家，除了段顺荣，其它没一个人有好脸色。段月跟段耀祖更是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的脸给瞪出个窟窿来。

钟文娟恨恨道：“今天也没有你的饭，你回屋去吧。”

段小娟没吭声地进去了，稍迟一些的时候，段顺荣从窗户里塞进来了个窝窝头：“小娟啊，你妈就是那脾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这是爸爸给你留的窝窝头，你将就着点，明天别犟了，跟你妈服个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段小娟摇摇头：“爸，谢谢你，不过这事我一定要查清楚。我不想糊里糊涂的嫁了，更不想糊里糊涂地拆散一对有情人。”

段顺荣嘴笨，见说不通女儿，只得叹息着走了。

在人民公园摆了四天摊，段小娟总算逮着了那对狗男女。见惯了赵志国瘫痪在床的模样，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出现时，她差点没认出来。不过总归是等 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