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回来了。」是锦韵仙子。
玉清淡淡颔首,他似乎并不喜欢别人触碰,便是锦韵任性撒娇时,也只敢站在他三尺之外。
她转过头来,朝我粲然一笑,我回她一个稽首礼。
身份地位使然,她是上,我是下。
虽说进玉清宫是沾了她的光,但她从未找过我,便是见了面,也是冷冷淡淡的。
想来是身为情敌的直觉吧,我们同样地爱慕师尊,且还爱上了同一个人。
可她能缠在玉清身边,说说笑笑。
我不能。
我们是师徒时,我尚且不敢在心里亵渎他,生怕这龌龊的心思被他发现,所有的情意都深埋心底。
而在天上,师徒身份的束缚,没了,可我也寻不到见他的借口了。
第二日,玉清忽然传信于我,说是他欠缺考虑,让我进了玉清宫,却未给我一官半职,平白无故让我被人看扁,故将蓬莱岛交于我掌管,除他之外,宫中无人可指使我。
我将那段话,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手指抚在落款那里,不禁喃喃自语。
「玉清。」
这是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按说,我该亲自去向他道谢的,只是半路遇见锦韵仙子,她告诉我,师尊受友人相邀,这几日都不在,她会将我的来意转告。
我不疑有他,向她道了谢。
不成想当日傍晚,玉清出现在了我的小院。
当时我正努力将一面宝镜炼化,险些仙力暴走,是他出手救了我。
这镜子是在下界偶然得之,却霸道地强行与我结契,成了我的本命法宝。
但是没什么大用,甚至连天劫都不能替我挡,属实鸡肋的很。
玉清见之,说这是上古神器——虚空镜,它既选择了我为它主人,必是有缘。
他指点我如何将这面镜子驯服,为我所用。
这让我恍惚以为回到了下界,那段师徒相伴的日子。
只是,他没了师长的架子,就像对待平辈好友那般,而我还像个徒弟一样毕恭毕敬地听他训诫。
正讲到兴头处,我突然觉得背后一冷,而他只轻轻看了门口一眼。
待我回头看去,却只见一闪而过的裙角。
又是锦韵仙子,毕竟只有蓬莱岛盛产玉鲛丝。
但因为沉浸在喜悦中,我没有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我对师尊的一切了如指掌,纵使他回归神位,成了玉清上神,但我也很快将他的喜好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们逐渐熟络起来,闲来也能一起品酒下棋。
这不免让我心生欢喜,尽管他说话做事,总是一脸清冷拒人的模样。
只是不等我离他更进一步,现实便将我打回原形。
蓬莱岛上有一处禁地,玉清再三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踏入。
可我还是被人陷害进去了,不肯吃亏的我,自然是拉着她一起倒霉。
我和锦韵被困在阵法中,阵中罡风烈烈,无形的剑气排山倒海,凌厉地收割着周围一切生机,很快我们便体力不支。
就在我以为会死在这里的时候,玉清赶来救了我们。
手中染血的珠子阵阵发烫,它是我破了禁地幻境得来的,只见它「嗖」的一下飞向玉清,没入他体内,他周身一瞬光华闪过。
我隐隐觉着,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玉清破了阵法后,径直走向昏迷不醒的锦韵,画了个传送阵将她送走。
我分明看见,他眼中闪过了一抹怀念和温柔。
但是面对我,却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
心里顿时揪成一团,疼得我难以呼吸,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他竟然喜欢上了锦韵,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竟然心悦锦韵!
我们都是你的徒弟,她修为样貌皆不如我,为什么啊,为什么从来都是她,而不是……
「本尊还未罚你擅闯禁地,你怎地倒先哭起来了。」他突然蹲下来,一伸手拭去了我脸上的泪。
我惊地忘记了反应,还像个呆头鹅一样坐在地上。
玉清他,他何时对人如此亲昵了?
「还能动吗?」他语气泠然地问我。
我咬着唇,摇摇头。
被阵法所伤,仙力所剩无几,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他一俯身将我打横抱起,我在他怀中吓得一哆嗦。
「冷?」他问。
我摇摇头,又立马点点头。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我情难自抑地把头藏在他胸膛,十分贪恋他身上的冰雪之气。
头顶上一道探究的视线,让我猛然一清醒,直气恼自己鬼迷心窍,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忐忑不安地等他把我打下去。
他顿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一路无话,可我依然在想方才他那温柔似水的眼神,眼泪簌簌而下,怎么止都止不住。
我小声呜咽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定是听见了,不然也不会停下来为我治伤。
「从前在下界,也不见你如此娇气,现下成了仙,反倒受不得一点皮肉伤,竟然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