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左背着我,在昏暗又破旧的楼道里,上了四楼。
他长高了好多,也强壮了好多。
背宽阔又结实,耳边淡淡的薄荷香让平日里逼仄的楼道像洒满阳光一样。
他应该会觉得感慨吧?
十年前,他去我家找我,拿我借走不还的笔记时,我家还是住着和他家一样的大平层。
我藏在厚厚的窗帘后,等不及他找我,就跳出来大喊:「顾左,你娶我那天我就躲在这里呀!你可千万别找不到我!」
十年后,房间一下缩水到大平层的十分之一,又小又高的窗户也只有一块废弃的毯子遮着。
我们之间的鸿沟,他应该能感同身受了吧。
如果要跟光鲜的过去彻底了断,不如就由他来了结吧。多少年前,我曾那么依恋他,想象着跟他并肩走过大街小巷,看孤寂的落日、玫瑰的凋谢。
即使离开,内心深处原来也并不曾忘却——也许不能忘却的,并不是那年少的爱的本身,而是生命中唯一曾有过的清澈、洁白的日子。
只可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饭局过后,顾左和贺钧陆续帮我卖了好几单医疗设备。
因为年纪相仿,在我的毒舌压制下,他们没做成甲方爸爸,只做了甲方兄弟。
约过两次饭,在大学路的烧烤摊,撸串、喝啤酒。
喝到一半,贺钧就醉得躺在沙滩椅上,连连摆手。
只剩我和顾左喝酒、聊天,说喜欢的电影、新上市的医疗设备、狗血的急诊室突发状况和我们公司每天上演的职场腹黑剧。
我们心照不宣地躲避着提起以前。
像风浪息了,海面重归平静一样。
心里那头最近跟往事疯狂搏斗的巨兽,在顾左寻常的一颦一笑间,慢慢地放轻了响鼻,平静地睡去。
==128 次的拒绝,遥远了。
可是,有些感觉总是丝丝缕缕地牵起往事。
就像此刻,顾左买烟回来,给我带了杯果汁。他说,你别喝酒了,喝果汁。
是霸气水蜜桃。
水蜜桃。顾左。
顾左对桃毛儿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