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
赶路是不可能了,虽然是大白天,但是乌云遮顶,能见度极低,再走下去,鬼知道会不会迷路。
“先找个地方休息。”宋熙芮镇定下来,深山老林,不能躲在树下,保不准便焦尸。
正巧,一处山崖能避雨。
“他们肯定会发现我们不在车上,回来找,我们就在这等着。”宋熙芮搀着她坐在山崖底,刚一放手,江从菡便如软骨动物瘫倒。
“喂,你这……”宋熙芮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肚子里。
算了,都到了着份上,怪谁都没用。
拍了多年戏,真别说,意外还是头一次遇到。
不过,做替身的那些年,皮糙肉厚,积攒的经验还是有的,她脱下衣服,盖在江从菡身上。摘了树叶,盛了水,一点点拍打在她额头,她耳后,她手心脚心。
汇集的雨水从脚下淌过,形成一条小溪,风太大,很冷……
没有时间点,她时不时探探江从菡体温,自己冷直哆嗦,不知不觉,靠着石壁闭上了眼……
***
德兴影视城,王正不时的拨打电话,面上血色全无。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手机一下下敲在手心里,他扫了眼站在面前的剧组成员,一个个如犯了错的孩子般,埋着脑袋,不敢吭气。
“你们说说,两个大活人,怎么就忘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除了吼,只剩下急。
摄影器材贵重,雨又来得突然,大家只顾着收拾东西,匆忙上车,回到剧组才后知后觉发现,女一号,女三号,不见了。
收威亚的武术指导瞧着吊索解开,也就没多想。
“王导,这么大的雨,两人那么大的人了,您别担心,等雨小些,她们肯定就回来了。”刘副导演说着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是安慰王正,还是安慰自己。
江媛爱一个小演员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倒是江从菡,那可是江家小姐,蓝心盈的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敢想。
“导演,不好了!雨太大,发生了泥石流,上山的路被堵住,我们过不去,那山峦峭壁摇摇欲坠,怪吓人的。”
刘副导话音方落,上山训人的一批已经归来。
“找,多带点人,我跟你们一起去!”王正不再空等煎熬,抓着一件雨衣套身上就走。
走了两步,他顿住,拿起手机来,看着大金主的号码,喉咙发紧。
***
夜,漫漫。
天色彻底暗淡下来时,雨还不见小,宋熙芮肚子饿得咕咕叫,睡不着。江从菡还浑身发烫,唯一的降温方法,只有老天泼下来的水。
“冷,冷……”
呢喃细语传来,瘦弱身板蜷缩在地上,抱着胳膊颤抖着。
“哎——”宋熙芮长叹一声,总不能见死不救。拖着疲惫的身子接了雨水送到她嘴边,“你再坚持一会儿,别怕。”
忙活了大半宿,雨声减弱,黑黢黢的山头,看不见一丝灯光,不知躲在哪的鸟,鸣叫凄厉,拍鬼片也没这么渗人的。
“再等等……”她嘟囔着,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脱下外套只剩一件衬衣,初秋的夜里,犹如置身寒冬腊月。
时间过得缓慢,然而太阳总会升起。
雨后,阳光撒在山涧,垂着雨珠的枝叶葱绿,氤氲升腾,空气清新伴着泥土芬芳。
江从菡悠悠转醒,睡了很久,身疲力竭。她记得,好像发烧了,好像被人照顾着。而照顾着她的人贴着石壁,爬山虎挡住了她半张脸,她闭着眼,睡得很熟。
江媛爱会照顾她?
做梦吧?!
她起身,墨绿色的戏服落在地上,想起之前的种种,一脚踹去,冷冷笑了笑。
江媛爱不是很嚣张吗?
荷——
也有今天!
上次没弄死她,这次,她就不脏了自己的手了,最好林里有毒舌有饿狼,老天爷收了这**!
什么感恩,她不需要!
蹑手蹑脚地离去,脚步放得很轻,直到宋熙芮藏身的山崖消失在眼前,她才踩着轻快的步伐哼起小曲,大摇大摆毫无顾忌。
山体滑坡挡住了路,费了好大力气翻越,还没来得及送一口气,眼前一行人堵在大道中央。
“江丛涵,是江从菡!”
王正老当益壮,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顶着深重的黑眼圈,紧张抓住了江从菡肩膀,“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来自王正的紧张,江从菡略有些吃不消,她尴尬着推开也不是,顺从也不是,“导,导演,你捏疼我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正放开,越过她肩头看去,眉头徒然又是一皱,“还有一人呢?江媛爱去哪了?”
江从菡望了望乱石断树,暗地翻了个白眼,旋即咳嗽起来,“我怎么知道,咳咳,她扔下我一个人就走了,我脚都磨了血泡,好不容易才走出来……我以为,以为会死在山里。”
不愧演员,说着说着眼染水虹,脸色憔悴,楚楚可怜。
王正将信将疑,不过这时候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托人照顾江从菡,走到一边打了电话,“你们救援队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过来?”
眼前大路被堵,这路况又不熟,想在大山林里找人,剧组的人手远远不够。
而山林中的山崖下,宋熙芮小脸惨白如纸,病态的唇瓣泛白,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回头看去,却见地上只有一件军装外套。
“江从菡?”
她扶着石壁站起来,喊声淹没在密林里,一串鞋印延伸至远方。
“呵——”
居然丢下她一个人偷偷跑了?
头晕脑胀,她撑着额角不禁自嘲一笑,农夫与蛇,昨天她怎么就同情心泛滥,尽心尽力照顾了她一个晚上?
无所谓了……
谨记教训,吃一堑长一智呗!
阳光穿透繁茂枝叶投射下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缓缓前行,眼前的景物在视网膜里模糊。
不光是江从菡,就是铁人淋了大雨,衣着单薄,露宿一晚也受不了。
“呼——”走了一小段路,感觉身体被掏空,远处不见尽头,不知哪里是回家的方向,更不知道还要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