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便是一个最受宠的公主。
可惜,刚出生国师就断定,我只有二十年的寿阳。
七岁的时候还死了娘。
或许也因如此,我皇帝爹爹便毫无顾忌地溺爱我。
我刚生出来他就给我想了个小名儿,含珠奴。
一直唤到我三岁,才给我取了上玉谍的名字,萧妧,一并赐给了我骊阳公主的封号。
骊阳,国都也。
爹爹这是把京城送给我做封地了?
也没什么要紧的,毕竟,我终究会变成一个死人,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这宫中,人人都道,骊阳公主长歪了。
我自己也知道。
可皇帝爹爹是天子,是大黎的主人,在他的千般纵容,万般疼宠之下,换个人来当这公主,谁不长歪?
难免我娇纵一些,也是正常的事情。
万一我不顺意,又吐口血出来,可不得忙坏了太医院的老爷爷们?
若是严重点,皇帝爹爹生气了,摔几只茶碗,再捋几身官服下去,边疆又得多出几十号劳役。
那可真是作孽了。
我是个缺寿的,又不是个缺德的,何必为难老人家呢。
毕竟我爹爹虽疼我得紧,可实实在在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然怎会杀了自己的老子和兄弟,坐上了这个皇位。
尤其是碰上了我的事情,放在心尖尖上疼了这么多年的小公主,又活不长,可不得多爱顾一些?
也难怪我是个歪心肠的,有其父必有其女。
但是也不完全对,看我长姐和三姐,不就是贤淑温良的代表嘛。
不过一个真贤德,一个有所图罢了。
毕竟长姐是皇后娘娘的女儿,自然是要与别人不同的。
更何况,她虽然经常说我是个小没良心的,可嫁去南禹国后,每年都不会忘了给我捎些有趣的玩意儿回来。
三姐姐对我也算好,可她只在皇帝爹爹在的时候,才来看我。
白姑说,也无妨。
来便来吧,只怕她没有想要的东西,那才要叫人头疼。
如今她得偿所愿,被许配给了洪国公世子,三月后就要离开了,我们俩也算是银货两讫。
只是以后,再没人陪着我解闷儿了。
虽说皇帝爹爹有七八个公主,可我除了长姐和三姐,其他的姐姐妹妹我是真不熟悉。
就我这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万一出了什么事,惹了圣怒……可不得离得远远儿的?
我也不爱出昭华宫的门儿。
毕竟我有那么点子娇弱,不适合走动。
白姑说我是天生的懒骨头,生病只是借口。
我想反驳她,可我又不敢,毕竟是和我娘一块儿长大的,以前管着我娘,现在管着我。
这可是凶起来,连我娘都怕的人。
我娘就是个棒槌,虽然她是个好看的棒槌,那也还是个棒槌。
我外公是个芝麻官,我娘完全是靠脸被选进了宫,推上了龙床。
大概是因为她实在是不聪明,又实在是没什么势力,我皇帝爹爹倒是愿意宠着她。
由此她愈发棒槌,倒是只怕白姑。
毕竟,白姑是真舍得打她。
我向来有自知之明,还是乖觉些,免得像我娘一样,挨手板心,丢不丢人倒是其次,主要是皮肉之苦,难受。
可明显的,白姑待我,可比待我娘要纵容得多。
只要我不出格,明面上过得去,私下里怎么做都行。
白姑说,我比我娘聪明,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我都知道。
我猜,其实是因为我命太短,所以她觉得也没太多好顾忌的,人生苦短须尽欢嘛。
不过我确实聪明,不像我娘,更像是随了我便宜爹爹。
就我娘那棒槌样,也亏得没被我皇帝爹爹打入冷宫,倒是误打误着得了宠幸。
还生下了个公主。
虽然我也福薄就是了。
可在别人看来,能叫我那狼心狗肺,哦不,冷心冷肺的爹宠过,这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