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院。”

孟橙很是冷静地对着护士说道，她直接拔掉了身上仪器和针头，起身准备下床。

护士赶紧拦住了她：“孟小姐，你这次的车祸很严重，左腿骨折了，脑部CT结果显示，你的头部有肿瘤，我建议你还是留在医院化疗。”

肿瘤这个东西，她太熟悉了，她的妈妈就是死于肿瘤。她想起母亲临死前的场景，那样孤独又饱含着期望，可她等待的那个人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孟橙诚挚地看着护士，她乞求地抓住了护士的衣袖，眼眸中充满着一种挣扎的渴望：“你让我去一下吧！我办完事一定会回来的。”

“孟小姐，就算是我现在暂时让你离开，你的身体状况也是哪里都去不了。”护士劝道。

孟橙低下头，下定决心一般坐了起来，脸色煞白，可又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执拗：“我没事，我必须要去找他。”

医生告诉她，她的病并不是没有希望，根据M国最新技术，她需要健康的直系亲属DNA序列配对，从血液当中提取癌细胞抗体，这个抗体能够有效抑制癌细胞生长，也有利于肿瘤切割手术。

她现在身上已经被人泼满了脏水。甚至于，她可能连为自己找到真相的时间都没有了。与其这样，她还不如赌一把。

她需要和余默存有一个孩子。

她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她与余默存之间的那些误会她才有时间解开。她可以死，但绝不能背着那些脏水去死。

“那个人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吗？”护士有些不解地问。

孟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很重要。”

“可是你这样出去，有骨裂的风险。”护士有些担忧。

“我给你们签免责声明。”孟橙认真地说道，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就两个小时，我保证，两个小时，我一定回来。”

护士叹了一口气，只得出去替她找一对支架过来。孟橙杵着支架，很是不熟悉地一步一步挪出了医院。

这场车祸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余默存了，她也知道余默存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但她还是想用尽办法留在他的身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机械化的女声响起，孟橙有些失落地摁掉了电话，连续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同样的结果，她终于意识到，她已经被余默存拉黑了。

“对不起，孟小姐，您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总裁是不会见您的。”余氏集团前台的姑娘看着孟橙那条打着石膏的腿，神色有些为难地说道。

孟橙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看着前台的姑娘，心中百转千回的思绪纠葛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他不是想要我的肾吗？我可以。”

前台姑娘神情有些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孟橙，从前她经常可以看到孟橙来找余默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总裁办公室的电话，她回答了几个是之后，放下了电话。

“孟小姐，您可以进去了。”前台松了一口气道。

孟橙晃了晃身子，差点有些没站住。她赌赢了，但是又那么绝望。

她早该习惯着去接受余默存并不爱她这个事实。

果然，为了孟舒雅，他什么都愿意做，即便是要见那么恶心的她。她的时间不多了，既然他想要她的肾，那就拿去吧！

前台扶着孟橙在沙发上坐下后，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替余默存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余默存正在看文件，他督了孟橙一眼，放下了文件，冰冷的视线停驻在了孟橙的脸上，紧接着，他的目光又掠到了孟橙打着石膏的那条腿上，唇角溢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孟橙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了起来，她不安地捏了捏衣袖，那是她从小到大都有的一种习惯。

“你真的愿意把你的肾给舒雅？”余默存问道，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

“是。”孟橙回答得干脆，她直视着余默存，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余默存皱了皱眉，眼神中透露着不悦。

“你陪我三个月。”孟橙回答得很是平静。

这是她在脑子里面演示过无数次的对白，她要让自己平静克制，不在余默存面前露出半分怯弱，她要争取最后的三个月。

三个月，应该足够有一个孩子了。她会乖巧地找一个没有人知道她的地方治疗。或许，她还是会死。她想，应该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吧！

余默存，如果有一天，你这样憎恶的我真的不在了，你会不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我？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觉得，我其实没有那么坏呢？

“吱咚，吱咚。”皮鞋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

余默存慢慢地走到了孟橙的身边，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审视着她。那双眼很温柔，很容易就会让沉溺其中，可他瞳孔的深处，似乎总藏着一丝凉意。

余默存弯腰看着孟橙，附身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就那么想要和我在一起？”

“我……”孟橙一时语塞，她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抬头对上了余默存的眼眸，“是的。”

孟橙想了想，除了娱乐八卦，H市人尽皆知的事情应当就是她喜欢余默存这件事了吧！她当然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她有多喜欢他呢？大概是在她十八岁那年，她在宴会上被嘲笑，他牵着他的手跑出那个宴会厅的时候，就深深地喜欢上了。

哪怕后来，她的人生没有意义且烂到底了，她还是会记得同他一起奔跑时头顶上璀璨的星光，耳畔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她被发丝模糊了眼。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天，她拿到了脑部有肿瘤的诊断书了。

不同于孟舒雅的众星拱月，她就像那被乌云遮盖住的星星，她的人生只有黯淡。她生也好，死也罢，都没有过多的人在意。

只是在那个夜晚，她看着余默存的侧脸，她头一次想活下去。

她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睁眼，眸光之中充满着算计的狐黠：“换不换？”

她在余默存心中早就是卑鄙无耻，没有下限的人了。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她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辩解，去证明什么。

她要把握住仅有的时光，即便在他看来是不择手段，她也不要在生命倒计时里孤独的等待。

她又从容地看着余默存：“我只给你十秒钟。”

“十”

“九”

……

“好！”余默存咬牙切齿地答应了下来，他看着孟橙那张从容的脸，就是这张脸，从前都让他对她升起了一股怜惜之心。可现在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她的手段罢了，看似楚楚可怜，实则满怀心机，甚至毫无底线。

“今晚我等你。”孟橙说着，用支架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朝着门外挪去，她回过头，看着余默存嫣然一笑，“把我联系方式拖出来，不然，联系不上你，我可能随时会改变主意。”

她背过了身去，拉开了门，倔强地挺直了脊背。

曾经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她从来都没有解释的机会。既然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不堪，那她就真正的自私一次……他像要她死，她也活不长了，他想要她的肾去救孟舒雅，那就全部都拿去吧！

所有人都知道她爱他，那就应该是战战兢兢，凭借着他的眼色行事，小心翼翼地讨好。但她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这是她在爱他的这十年里最后的尊严了。

下一秒，她的胳膊被人拽住了，门重重地被关上，她的整个身子被人没有任何怜惜地扔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