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您瞧瞧,臣妾今日的衣裳可好看?”
女子嗓音甜且润,昆山玉碎一般,可偌大的正殿里却无一人敢答言,嫔妃们个个都成了鹌鹑,恨不得眼下就浸死在茶碗里,谁也不抬头。
“大胆宁妃!”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绿萼忍不住呵斥道:“后宫嫔妃不得穿牡丹花纹服饰,不得佩戴牡丹发饰,更何况还是这般的大红,当着满宫嫔妃,宁妃娘娘到底居心何在?”
皇后宋佳凝气得面如金纸,那身红色如此扎眼,此举分明是故意羞辱她!
而罪魁祸首——宁兮瑶一手拽着自己身上绣着凤穿牡丹的大红氅衣,生怕旁人看不见,特地抖了抖,甚至小幅度地转了个圈,过后急不可耐地问道:“那皇后娘娘要如何惩罚臣妾?”
她看着宋佳凝,眼中透着渴求,似是在说:快!快杀了我!毒酒,白绫,什么都成!我不挑食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宋佳凝再也忍耐不得,霍然起身,厉声呵斥道:“宁妃冒犯本宫,无视宫规,即日起禁足三月,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出宫门半步!”
宁兮瑶手一僵,不敢置信地抬起眼来,这居然还不赐死?皇后属忍者神龟的吧?
于是她分外诚恳地开了口:“皇后娘娘,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吧,您安心罚我,别有顾虑,真的……”
宋佳凝只觉得脑仁像是叫针扎了,手里的锦帕已快被撕碎,人也气的浑身发抖:“再加一条,把宫规抄上百遍,明早交于本宫!”
说完便冷冷瞥她一眼,拂袖而去,连背影都透着愤怒。
宁兮瑶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一脸疑惑的摊手,这就完了?这就完了??
她今日的衣裳首饰可是照搬了封后大典上皇后那身氅衣,甚至颜色还要更艳几分,自古正妻最忌讳这个,这一身可谓是精准踩雷,谁能想到皇后竟然只让她禁足!
就不能一声令下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吗?这个皇后也忒窝囊了。
其他嫔妃见皇后走了,也三两结伴,出了凤鸾殿,见宁兮瑶没跟着出来,便悄悄议论了起来。
“这宁妃从一月前落水醒来,怎么像中了邪似的,凡事都和皇后娘娘对着干。今儿个嫌弃皇后娘娘宫里的茶陈了不好喝,明儿个嫌弃皇后娘娘穿得不够艳不显贵气,前前后后得罪皇后娘娘已有不下二十次了!”
有人酸溜溜叹了一口气,“唉,要么说宁妃有个好家门呢,若是寻常人,只怕是一次就已经人头落地了,这份隆宠,咱们可是羡慕不来的。”
“呸,见鬼的荣宠,宁妃脑子坏了,顶撞皇后,能有几时好?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宁兮瑶失魂落魄地挪出门来,无语望天,红福胆战心惊地跑了过来,脸上尽是惊惶之色。
“娘娘,您不是答应了奴婢,再也不顶撞皇后娘娘的吗?您怎么非要……”
红福急的脸都红了,小手无措地扯着她,想替她遮住这身惹祸的衣裳。
宁兮瑶挫败极了,摆摆手示意红福别说了,耷拉着脑袋往前走,嗓音颓废不已,“这是成年人的崩溃,你不懂。”
妈的!妈的!她就是想死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啊!
一个月前,她生了一场病,莫名其妙穿进了一本里,成了里面的炮灰女N号,人设是作天作地不得善终的妖艳贱货,刚穿进来的时候,便有一个机械的声音告诉她,若是她想回现实世界,就得让她现在这具身体再死一次。
而且这个变态的系统还规定了死法,只能借他人之手,不能自杀,意外也不成,必须顺理成章,无比自然,否则便是无效,翻译成人话,也就是说,她回家的方法只剩赐死,或者是被人暗杀。
都说上位者喜怒无常,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就是皇后,所以她这一个月来,不论何时都和宋佳凝对着干,处处挑衅,只求一死。
可鬼知道宋佳凝为什么这么能忍,都被她骑在头上拔胡子了,还能维持着皇后的风度,最多就像今日这般禁足加罚写。
宁兮瑶不由得仰天长叹,太难了!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连死都那么难。
她要是能遇到书里所说的,狠辣无情且阴晴不定的大反派男二楚云漾,还用得着处处皇后找茬求死?
一路上宁兮瑶的心情起起落落落落,穿越以来,她已经在凤鸾宫闹了整整二十一场了,皇后如今瞧见她就头疼,这么下去,她得怎么才能激怒宋佳凝?难不成给她写封肉麻至极的情书?
此时,毓秀宫门口,守着两个皇后的贴身宫女,板着一张脸,瞧着比她还像恶毒女二。
可宁兮瑶眼睛瞬间亮了,直呼老天有眼,格外亲切地迎了过去,想问是不是宋佳凝想通了,是赐她一尺白绫呢还是一杯毒酒啊?
可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来,就看到宫女绿萼目光一冷,只等她到面前,突然高高扬起手,下一秒就要落在她的脸上。
“娘娘!”
红福惊呼,跑过来想替宁兮瑶挡下,可已经来不及。
绿萼的手落下,凌厉的掌风惊起她耳边的碎发,红福顿时屏住了呼吸……
但巴掌并没有落到宁兮瑶脸上。宁兮瑶白皙细嫩的手捏住侍婢的手腕,蛾眉微蹙,眼神蓦地变得凌厉。
“你做什么?”
她想求死,可不代表着她想受罪啊,这一巴掌落在脸上,得多疼啊。
再说,人争一口气,她作死是冲着宋佳凝,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来折辱她的!
红福红着眼怒道:“你们疯了不成?皇后娘娘都说了只罚我们娘娘抄宫规,你们私自动刑,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你们都得没命!”
绿萼动了动手腕,却发现宁兮瑶力气大得很,她根本没法把手抽回来,只能梗着脖子回道:“奉皇后娘娘口谕,宁妃不知礼数,恐日后冲撞了皇上,特让奴婢们来教导宁妃。”
宁兮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啧啧两声,使劲甩开绿萼的手,眼中透着鄙夷:“教导本宫,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奴婢?”
“何事吵闹?”几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微尖锐的嗓音。
宁兮瑶一听,就猜到这肯定是哪个宫里的公公,除了公公,谁还能拿捏的了这种如梦似幻不男不女的嗓音?
扭头看去,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踏风而来,还没等宁兮瑶看清楚呢,一把被身侧的红福拉着跪下。
她没防备,膝盖结结实实的磕在青石砖上,一声脆响。
宁兮瑶:(淦!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