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让我死。”童颜哑着嗓子,用尽全力才挤出这么一句话,虚弱得好像一只在岸边搁浅的鱼,随时都会没了呼吸。
云慕初好像没听到一样,置若罔闻并一意孤行地把水杯凑到她嘴前,不喝就捏开她的嘴,灌下去。
这种操作即蛮横又霸道,接下来童颜以为他要大发雷霆,然而没有。
云慕初异常平静地道:“我只是想让你替你父亲赎罪,你一而再的寻死,为什么?”
他拼命地把她从老爷子那儿把命要回来,她就拼命的糟蹋,就这么喜欢跟他对着干?
“那你为什么总要我去赎罪?”童颜反问,“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我真心诚意地把罪赎了,才能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他们就不会因此怪你娶我?你愧疚的心理就会好受些?”
都说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会参透之前参不透的道理,所谓人生的大彻大悟其实都是用命换来的。说得好像就是童颜现在的情况。
她从前不懂,云慕初即以为她父亲害死他的父母又为什么执意要娶她,举行那场婚礼?
赎罪,有很多种方式,不必要把自己和她绑在一起,给她婚姻,给她名份。那个时候,云老爷子明明已经不怎么喜欢她了!
三年的守墓,让她顶着儿媳的名头,这没必要。
如果她父亲真是凶手,那她跪在云叔和罗姨面前又哪里是赎罪,分明是在恶心二老。
上次刺他一刀,老爷子想趁此了结她,云慕初又不顾一切地把她救回去。明明自己身体也未痊愈,还强行给她输血,这中间种种,他到底图什么,童颜睡了一觉,好像都明白过来了。
云慕初有种被人扒光衣服,偷窥了最里面的五脏六腑一样,握着水杯的五指渐渐收紧,直到指节泛白。
好半晌,他低头嗤笑一声道:“随便你怎么说吧,总之,该付出的代价,一个都不能少。你今天寻死,可有想过后果?”
童颜本无畏,可眼底还是露出一丝恐慌。
“也许你说得不错,我不该让你赎罪,你父亲犯下的错为什么要让你来承受后果,谁做谁当,这是小孩子都懂得道理。”云慕初站起来,摇着杯子,看里面只剩一滴水在他手里东倒西歪,“让我想想,是让你父亲拖着残躯出面道歉,交还东州岛项目还是直接翻案,把当年那场事故的证据交到警局,让他们重审?”
“不要。”重审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坐牢。无论他父亲是否有罪,法官怎样判不重要,重要的是云慕初会让法官怎样判,他的手里证据直接影响结果。
童颜爬起来,不顾胸口的伤,不顾手上还插着输液管,去抓云慕初,想替她父亲求情,可是她太虚弱了,伤上加伤的身子连站都困难,这一起,直接跪在地上。
针头跑出血管,血珠子连成线不住地往外冒。
童颜就跟看不到似的,一味地拽着云慕初的裤脚,哭道:“云慕初,不要,我道歉,我当着全天下人的面道歉,你召开记者会,马上召开,我一定道歉,再也不寻死了。”
“来,起来。”云慕初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用纸巾摁住她手背上的针孔,然后按下求助铃呼叫护士。
看到童颜哭,他心疼地把她拥在怀里,“做人得有始有终,你父亲种下的因他承了这样的果,这件事才算了,明白吗?”
童颜感受他的心跳声,感受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他轻言细语,又恍如当年。
童颜忍不住仰头祈求:“慕初,就不能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放我父亲一马,公司给你,东州岛给你,要什么都给你,只求你放过他?”
“我不要这些,我又不缺。”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云慕初心疼地帮她擦着眼泪,“我只要一个真相,一个公道。”
他眼里闪着温柔,刻着执着,夹着怜悯,又带着薄凉,这么复杂多变的云慕初童颜还是第一次见,她觉得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