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舟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一帮律师助理围着她的办公室讨论着什么。
“看来你们的文案都做完了啊？”顾晚舟站在后面笑着看他们心虚地四散开，摇摇头走进办公室。
她的助理站在她身后，不时抬头瞟一眼楞在门口的顾晚舟，身后的其他律师助理尚在讨论，她也忍不住了。
“顾律师，这花是今天早上送来的，送花的人说是明启房地……”
“扔出去！”顾晚舟走进办公室，右手从办公桌一样大的花束里取出卡片撕碎扔进垃圾桶，对一脸惊讶和惋惜的助理重复一次，“扔出去！”
“顾律师，这花多漂亮啊！扔了有点可惜吧？”助理蹲在那些蓝色玫瑰前，一脸心疼地对她说。
“你喜欢？你拿走，别让我看见就行。”
顾晚舟把外套搭在椅子上，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文件，头都没抬地说道：“你还可以用来当暖垫垫在你的椅子上。”
助理叫来两个男助理把花给搬了出去，离开前听见顾晚舟的话心里不觉感慨：有钱就是任性啊！
刚出门口，顾晚舟叫住她：“以后要是再有人送花，一律拒签。”
顾晚舟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放在桌面的QQ，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点开了那个群。
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好半天，最终落入对话框的，只有七个字：我回国了，在北京。
手指落在回车键上始终按不下去，想了想，最后还是关闭了对话框。
“咚咚！”
陆子寒靠着办公室的门，藏蓝的西装剪裁得体，整个人好看得不像话。
“有事？”顾晚舟合上手中的文件问他。
陆子寒站在她的办公桌前，用手指指他的劳力士，说：“午餐时间到，一起去吃饭？”
顾晚舟怀疑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是吗？啊，已经一点了？”她向门外张望，其他的同事差不多都走了。“好啊，你请客？”
“当然！想吃什么？”陆子寒看着她，“中国菜？”
顾晚舟与他并肩走进电梯，听见他说“中国菜”的时候心里觉得好笑，陆子寒比她先回国两年，可是在美国的习惯却老是改不掉，中国菜中国菜，在中国还说中国菜，真是不怕别人说他装蒜。
陆子寒看着笑得有些怪异的她问：“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哪天要是回美国，还会不会说，走，去吃西餐！”顾晚舟斜眼看他，率先跨出电梯。
陆子寒跟在她身后，愣了一会儿，才笑出声来在她后面大喊道：“好啊，去吃中国菜！”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等菜的时候，陆子寒貌似无意地说了句：“你和明启的程总监很早就认识了？”
正在喝茶的顾晚舟眉毛一挑，笑着问他：“我不是他女朋友吗？”
“嗯，挺像。”陆子寒夸张地撇撇嘴，说：“他装得很像。”
顾晚舟笑了两声，随口道：“嗯，他从初中开始挺爱装的。”
“初中啊……那还真是认识很久了呢。”陆子寒感叹，十五年了吧，晚舟在美国待了八年，算下来，是十五年了吧。
“是啊，认识很久了，久到我都不想再认识他。”
“为什么？”
“因为累了。”
顾晚舟抬眼看着一脸笑意的陆子寒，缓慢开口：“因为我累了，所以不想再认识他了。”
陆子寒替她添茶，声音温和地说：“因为他才离开中国的吗？”
“轰”地一声！
顾晚舟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炸开了，那些被自己藏在最阴暗角落的东西，那个自己最不愿意承认和面对的问题，突然洪水一般倾泻，毫不留情地涌了出来。
因为程景良，才离开的中国吗？
顾晚舟也不知道，她也曾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结果当然是否认的。如果说是因为他才离开，那么她被顾爸顾妈出国留学的事情显得那么巧合。可是如果说她不是因为他离开的中国，那她出国八年一次又一次地以学习的理由回避着顾爸顾妈的回国要求，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八年前，她头都不回地离开中国，不给程景良一点希望，八年后她回国，“巧合”地在刚回来的第一个月就重遇了他，顾晚舟觉得上天把她玩得太狠，用一个官司让她的八年显得那么可笑！顾晚舟承认，当初离开中国肯定有关于程景良的原因，她想忘了他。她希望自己彻底断了跟程景良的关系，事实上她也做到了，至少在她看来，她在美国期间给沈洛和欧晨打电话即使聊到程景良，她也可以云淡风轻地笑，像讨论一个无关的人那样谈论着他的一切。有时候连沈洛都感觉，顾晚舟是真的放下了，看开了，但是细想过后，沈洛知道她没有，因为她始终孤身一人。因为她始终不给那些追求者一点希望，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沈洛知道，那是她在疗伤，她的心里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在顾晚舟将伤口治好之前，其他人再优秀，也是不可能的。
顾晚舟想着可笑的一切，陆子寒看着她，嘴角牵起一丝弧度，继续问她：“你们是初中同学？”
顾晚舟回神，看着他点头：“是初中同学，程景良是转校生，初一的第二学期转过来的，我的同桌，也是那时候我最好的朋友，很喜欢他。”
陆子寒抬高音调：“防火防盗防闺蜜啊！”
瞪了他一眼，顾晚舟继续说：“你说的不对，是防火防盗防程景良。”
陆子寒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你至于吗？程景良那么可怕？”
顾晚舟吃了一口菜，表情随意：“有的人就是瘟神体质，谁遇上谁倒霉，他还一点事都没有。不好的事情都让人家担着了，他就轻轻松松地过他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