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明明就是高龄老人过世按理该是喜丧的,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晦气?”
“你看他们家办的这菜,都快赶上馆子里的了吧?”
“这酒香味,我都隔着老远都闻到了,要不,我们也去随个份子?”
不知是哪个人这么随口说了句,原本就该来到李家送礼表示对老人掉念的街坊四邻,都相继来到了李家。
而早就做好准备的李援朝,立马就安排人来多开了十几桌宴席,相比昨晚到今天下午三点前李家的冷清,此时的热闹让在场的李家人心里都特别高兴,除了心不在焉的李志华另当别论外。
饭后,众人相继进入李家院子,有坐一堆闲聊的,也有七八个围一桌打牌的,还有没事看神婆跳大神为李家后人求福的,而正在跟许卫国他们收拾桌上碗筷的张建国,却被李援朝大伯李志民给叫到了一边谈事。
“建国,知道我叫你过来做什么吗?”李志民面容严肃道。
李志民在县里是做什么的,张建国是再清楚不过了,“呃,大伯是想说今天这菜安排的不合口?”
李志民见张建国故作不懂自己在问什么,他也不急着拆穿对方,只是摸出一盒芙蓉烟递了一支过去,自己又点上了支吸了口,才又继续道:“今天的菜还不错,但现在国家提倡节俭杜绝浪费你怎么看?”
张建国能怎么看?他能怎么看?别说是九十年代初了,就是前世那个年代,即便国家每年每月都在重点这个话题,可有些人就是不在乎你能怎么办呢?
“大伯说的对,其实我也认为是这么个道理。”张建国点头赞同道。
李志民对张建国这个回答相当满意,虽说他也能听出来这是在奉承自己,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小子的感兴趣程度。
就在昨天晚上,他也很好奇李援朝为什么会找个镇上人人都知道的倒插门来帮忙,不过同他二弟联合外人来宰自家人的钱,那着实又要划算了不少,虽然张建国的开价也不低。
“县里的红白理事会正准备从我们这里的各大乡镇上,招募一批有志为乡民办事的年轻人来负责引导提倡正确的红白丧办,你若是愿意去那里上班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帮你打电话联系,怎样?”
李志民倒不是认为张建国会有拒绝自己的理由,毕竟这可是这年代多少人都求不来的铁饭碗,奈何张建国的想法却是跟他背道而驰。
“感谢大伯这么看得起我,可像我这种没有任何关系,跟还有很多不光彩过去的人,怕是很难立足那种场合,实在是对不住了,让你失望了。”张建国客气道。
不管怎么说,李志民看得起自己,但他不能看不清自己,何况还是在这国企竞争如此激烈的九十年代初。
一想到未来几年后的某些岗位就要面临着大幅度的下岗,像张建国这种只靠非亲非故的相熟长者一句话说进去的人,别说升职奖金能不能有他的份,每天黑锅挨骂看各种人脸色绝对少不了。
特别像现在这种要去地方乡镇引导提倡简办红白喜事的,更是比大城市的城管和交警还要得罪人。
还有就是,若他真的去了那里上班,先不说单位的种种规矩跟约束,就是他想要赚些小钱都是相当难的一件事。
“你确定?”还是头次被人给这样拒绝的李志民,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何况对方的身份还是个倒插门。
要知道,作为一个外人,愿意在这个年代给一个没本事跑去给人当倒插门的人介绍事业单位的工作,那是大多数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可张建国呢?都没用道一分钟的时间去考虑其中利弊,就直接当面把事给拒绝了。
假如现在他爸张解放或是他老婆那边的娘家人在场,铁定是要把他给骂死。
“感谢大伯错爱了。”张建国满是歉意道。
人各有志,想来李志民也是把他家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到他想要用张建国的想法。
“既然你不愿意去红白理事会上班,那你有没有兴趣在镇上实践下新办白事呢?”
张建国楞了下,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会要送自己这么一份大礼,“大伯这是准备要给我个编外活干?”
“哼,说什么怕这怕那的,原来还是想狐假虎威取之于民。”李志民一语道破张建国目的。
张建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不得先有个同人适应的过渡期嘛,既然是为人民服务,就得先让人民改观了老旧迷信思想,让他们在心中有了个对比,他们才能分辨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嘛。”
“妈的,你这孙子装的。”李志民自觉这两天在这里已经够能忍的了,没想到还是被眼前这小子给逼得破功骂脏话了。
但不得不说,他对张建国之后的这个说法是相当喜欢,于是他便在自己的小电话簿上,写下一个号码跟名字撕了下来递给张建国。
“吕文斌?”张建国看着那页撕下的电话簿问道:“这人是谁啊?”
“吕文斌是我在民政局里一手带起的徒弟,现在他在红白理事会里当主任,主要负责我们这边几个乡镇,以后这边的事联系好了,你就可以直接电话找他,让他给你派人过来,若是他那边有事需要你去处理的话,他也会直接来找你。”
谈妥了这事后,李志民跟张建国又闲聊了两句这才离开去忙他自己的事,那边一直在边上等着的林国勇则见机走了过来。
打从张建国往他店里出来那时,这已是他第三次来李家了,眼下正好让他待到机会跟对方聊两句了。
“建国……”这边林国勇刚笑眯眯的朝着那边走来,还没得把话给说完,张建国闻声撇了眼过去,见是他便转身就要走。
“别啊,大侄子,血浓于水啊。”林国勇赶紧三两步跨前拦住要离开的张建国。